未时三刻的定北侯府演武场像一口烧红的铁锅，青石板蒸腾着灼人的热气。白若雪拎着一串刚熬好的糖葫芦闯进来时，正看见南宫翎一枪挑飞二十斤重的石锁。玄铁枪尖划破空气，带起的劲风把她鬓边的碎发吹得乱舞，却吹不散她眼里突然迸发出的精光。
\"商机啊！\"她猛地一拍大腿，糖葫芦上的糖霜震得簌簌掉落，惊飞了旁边啄食的麻雀。
刚啃完一串糖葫芦的张三慌忙凑过来，胡子上还沾着晶亮的糖霜：\"郡主，您又瞅见啥宝贝了？难不成是将军刚才挑飞石锁的本事？\"
\"比宝贝还宝贝！\"白若雪指着场中收枪而立的南宫翎，他铠甲上的甲叶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勾勒出劲瘦挺拔的身形，\"你看将军往那儿一站，威风凛凛，比戏台上唱《长坂坡》的武生还吸睛！这要是搞个'战神吃播'，不得火遍京城九门？\"
旁边擦着盔甲的李四探出头：\"吃播是个啥玩意儿？难道是边吃边打架？\"
\"呸呸呸，\"白若雪敲了敲他的头盔，发出\"哐当\"一声响，\"吃播就是边吃好吃的边跟人唠嗑！你想啊，将军这么个冷面煞神，要是能坐那儿慢悠悠啃一串糖葫芦，再慢悠悠说一句'真香'，保准全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争着来买咱们的糖球！\"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张三脸上：\"到时候咱们的糖葫芦得涨价！不，得搞限量！再印上将军的画像当包装，啧啧，这钱还不跟流水似的？\"
张三听得两眼发直，猛地一拍胸脯：\"郡主，俺觉得行！昨儿俺娘还说，要是将军能给俺小子签个名，俺能多吃三碗饭！\"
当天夜里，白若雪把自己关在\"脑洞百货\"的后堂，趴在油腻腻的案板上奋笔疾书。阿三凑在旁边，看着羊皮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直挠头：\"雪姐，您这写的是啥？'甲方乙方'是哪路神仙？\"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若雪吹了吹未干的墨汁，溅了阿三一脸黑点，\"这叫商业合作书，是做生意的规矩！我是甲方，负责出钱出主意；将军是乙方，负责出脸出力气，咱这叫强强联合！\"
她一边说一边用嘴咬开另一支毛笔，沾着墨汁继续写：\"你看啊，合作内容得写清楚：乙方需配合甲方拍摄'战神吃播'视频，每周三次，每次吃三串糖葫芦，必须说三句'白记糖球真好吃'。\"
阿三看着纸上画的奇奇怪怪的符号，指着其中一个问：\"这画的是将军吗？咋看着像城隍庙门口的石狮子？\"
白若雪一把将画遮起来，耳朵有点红：\"这叫艺术加工！重点是下面的附加条款——\"她清了清嗓子，用唱戏的腔调念道：\"第一条，乙方需配合摆拍，例如单手举糖葫芦卖萌；第二条，乙方不得在镜头前板脸，需露出'愉悦表情'，附示范图；第三条，甲方每月支付乙方十串糖葫芦，另加丑泥人一个，款式随机。\"
示范图上是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咧到耳根，怎么看怎么像哭。
第二日清晨，白若雪揣着卷成轴的羊皮纸，雄赳赳气昂昂闯进军营。彼时南宫翎正在点兵，玄甲军列成方阵，刀枪如林，气势震天。她这一闯，顿时让整齐的队列泛起涟漪。
\"将军！\"白若雪举着纸卷蹦到点将台前，无视周围士兵们震惊的目光，\"咱商量个大生意！签个商业合作书呗？\"
南宫翎低头，目光落在她展开的羊皮纸上。晨光下，那些歪扭的字迹像一群活蹦乱跳的小蝌蚪，尤其是\"乙方需配合卖萌\"几个字，被画了个大大的红圈。他的眉峰瞬间拧成川字，铠甲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剑柄。
墨影好奇地凑过来看，刚扫了一眼就猛地转过身，肩膀剧烈地抖动，显然是在憋笑。羊皮纸翻到下一页，附加条款像一排小鞭子，抽得南宫翎太阳穴直跳。
\"第一条，乙方需配合摆拍，例如单手举糖葫芦卖萌...\"墨影念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将军，这'卖萌'是...\"
南宫翎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那条\"愉悦表情示范图\"。那团扭曲的墨迹旁边，白若雪还贴心地写了行小字：\"参照张三吃糖葫芦时的表情\"。
\"白若雪，\"南宫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本王...从不做这种...幼稚之事。\"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白若雪叉着腰，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这叫商业形象！您看张三——\"她一把将旁边的张三拎过来，\"他上次吃糖葫芦时那傻样，被路过的李婆子看见，回家就给孙子买了十串！这就是流量效应！\"
张三被点名，立刻配合地咧开嘴，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眼睛眯成一条缝：\"是啊将军，俺娘说俺这模样跟年画娃娃似的，喜庆！\"
周围的士兵们再也忍不住，低低的笑声像潮水般蔓延开来。南宫翎看着张三那张写满\"傻气\"的脸，又看看白若雪亮晶晶的期待眼神，突然觉得这演武场的太阳比平时更毒了些。
\"将军您想想，\"白若雪趁热打铁，掏出一串刚做好的糖葫芦塞到他手里，糖壳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您就吃一串，说句'真香'，保证咱们的糖球销量翻十倍！到时候分您三成利润，够买十车糖葫芦了！\"
在白若雪的软磨硬泡和士兵们\"期待\"的目光中，南宫翎最终还是屈服了。当然，他坚称这是为了\"提升军营士气\"，绝非被那十串糖葫芦诱惑。
试镜现场设在演武场角落的阴凉处。白若雪举着一块破木板当\"镜头\"，小石头举着个写有\"白记糖球\"的破幡，张三李四等一众士兵充当围观群众。
\"各单位注意！\"白若雪清了清嗓子，摆出专业的架势，\"预备——action！\"
南宫翎捏着那串糖葫芦，感觉比握着千斤重的玄铁剑还别扭。铠甲片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阳光下，他僵硬地把糖葫芦递到嘴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那不是糖球，而是敌人的头颅。
\"说'真香'！\"白若雪在一旁提醒，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南宫翎沉默了半晌，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真...香。\"声音低沉沙哑，毫无感情，倒像是在宣布敌人的死讯。
\"不行不行！\"白若雪急得直跺脚，\"没感情！要像张三那样，带点幸福感！你看——\"
她一把将张三推上前。张三立刻进入状态，眯起眼睛，嘴角高高扬起，声音甜得发腻：\"真香~ 白记糖球，甜到心里去咯~\"
南宫翎看着张三那副\"谄媚\"的模样，又看看白若雪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整串糖葫芦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真香。\"糖霜沾在他嘴角，配上他紧绷的下颌线，竟生出一种诡异的反差萌。
全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墨影捂脸不忍直视：\"将军...您这表情，像是刚啃了一口黄连，不像吃糖葫芦...\"
白若雪却眼睛一亮，拍手道：\"有了！这种'被迫营业'的反差感，说不定更吸引人！就这么定了！\"
三日后，\"战神吃播\"视频（其实是白若雪口述、士兵们脑补的版本）横空出世，迅速在京城传开。据说有人亲眼看见，冷面战神在演武场当着全军的面，别扭地啃着糖葫芦，嘴角还沾着糖霜，虽然表情冷峻，眼神却软了几分。
从此，白若雪每天都举着破木板追着南宫翎拍\"续集\"。
\"将军，再来一句'白记糖球，吃了能打胜仗'！\"
\"将军，换个姿势，单手举枪吃糖葫芦，帅！\"
\"将军，笑一个嘛，就一下下...\"
南宫翎每次都板着脸躲避，铠甲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个白若雪给的丑泥人——那泥人歪戴着头盔，手里还捏着串迷你糖葫芦，跟他本人一模一样。
这天，白若雪又追着他拍，南宫翎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却柔化了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
\"白若雪，\"他看着她跑得通红的脸颊，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本王的'出场费'，该涨了。\"
白若雪停下脚步，晃了晃手里的算盘：\"涨啥？十串糖葫芦还不够？\"
南宫翎上前一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铁锈和皂角香：\"十串糖葫芦，换本王当夫君。\"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次不还价。\"
白若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像熟透的山楂。她低头拨弄着算盘珠子，半晌才小声说：\"成交！但丑泥人得再加十个，要不同款式的！\"
演武场上，士兵们见状纷纷吹起口哨，张三扯着嗓子喊：\"将军威武！郡主万岁！\"
墨影站在远处，看着自家将军笨拙地给郡主拎起被风吹起的裙摆，无奈地叹了口气：\"得，将军彻底成了糖球摊的'吉祥物'了。\"
而京城的百姓们，很快就在街头看到了这样的奇景：冷面战神南宫翎跟着脑洞郡主白若雪满街跑，一个举着糖葫芦，别扭地说着\"真香\"，一个举着破木板，喊着\"action\"。这离谱的\"商业合作\"，不仅让白记糖球销量暴涨，更让某个不可一世的战神明白一个道理：在白若雪这儿，再高冷的战神，也逃不过被当成\"流量\"的命运——不过，要是能用一串糖葫芦换来她眉眼弯弯的笑靥，就算当个专属\"吉祥物\"，好像也挺甜的。
阳光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洒在白若雪和南宫翎身上，也洒在无数捧着糖葫芦的百姓脸上。这对奇葩组合的故事，就像那酸甜的糖球一样，在京城的烟火气里，越传越甜，越传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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