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超、马天霸、小张太子与四位神将一路势如破竹，朝着小雷音寺的深处杀去，
刀锋所向，魔僧妖兵们纷纷授首，雪地上的血迹蜿蜒成河，从喧嚣的前殿一直延伸到沉寂的后殿。
大雄宝殿前的广场开阔肃穆，覆雪的青石板上，四道庞大的身影如山岳般伫立，正是负责镇守此地的两只焦面鬼王与两只泥塑金刚，也是大雄宝殿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焦面鬼王身形十丈余，青面獠牙，背顶光轮，周身缭绕着黑气，与文超在长生大道上斩杀的同类别无二致，只是气息更显暴戾；
而泥塑金刚则更显邪异，主体是魁梧的人形泥塑，头顶炸着蓝黑色尖刺毛发，黄瞳怒张，獠牙外翻，脸上挂着扭曲的狞笑，
四足着地，手中钢叉寒光凛冽，胸前空洞处烈火熊熊，每只膝盖上还“长”着一张与主体相似的兽首泥塑，黄瞳獠牙俱全。
“佛门禁地，闲人免入！”
泥塑金刚那四条腿仿佛都生了脸，步步踏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来得好！”
马天霸手中雷霆长鞭“唰”地展开，紫电缠绕鞭身，“文超兄弟，这四只大家伙交给我们，你只管闯殿擒贼！”
小张太子也横握楮白枪，枪尖斜指地面，枪身符文闪烁：“正是！黄眉老怪才是关键，此地有我等阻拦，你尽管前行！”
四位神将默契散开，锟??剑出鞘，剑光凛冽，将两只泥塑金刚团团围住：“天命人还请放心，吾等定不叫一只妖物靠近宝殿！”
“那就交给诸位了！”
文超颔首，不再迟疑，脚下灵力迸发，身形如箭般掠过广场，径直冲向大雄宝殿的台阶。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佛门宝地”
“尔等休要放肆！”
焦面鬼王怒吼着挥爪阻拦，却被马天霸一鞭抽退，泥塑金刚钢叉横扫，也被小张太子和四神将联手挡下。
“杀！！！”
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顿时爆发出震天厮杀，而文超的身影已踏上宝殿台阶，前方再无阻碍。
大雄宝殿的朱红大门沉重紧闭，门上铜环雕刻着怒目金刚，覆着薄雪，透着一股死寂的威严。
文超深吸一口气，丹田内法力奔涌，双手按在门板上猛地发力，
“轰隆”一声，两扇大门向内洞开，一股浓郁的檀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魔气扑面而来，与殿外的凛冽风雪判若两个世界。
殿内并无天光，唯有角落烛台与造像缝隙中透出的烛光，将满墙满壁的悬塑映照得忽明忽暗。
那些悬塑层层叠叠，雕梁画栋间摆满了佛陀、菩萨、金刚的泥塑，衣袂飘飞，神态各异，细节繁复到仿佛能听见往日回荡的梵音，却又在烛光摇曳中透着几分诡异的僵硬。
黄眉依旧幻化作黄袍弥勒的模样，背对着文超立于殿中，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尊新塑的佛陀像嵌入悬塑之中。
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全然未觉有人闯入，直到文超的脚步声踏碎殿内的寂静，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怅惘。
“天命人，你终于来了！”
黄眉缓缓放下手中泥塑，指尖拂过悬塑上的纹路，“很久以前，我和金蝉子还是同门，他是个认真的人，看不得灵山从来祥光瑞霭，山下却遭受着苦困天灾。
他说，凡诸众生，皆有慧根，何以只有你我高高在上，其他人就只配磕头烧香。
我说，因为他们不如你我……”
“……”
文超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默默听着。
黄眉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殿内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
“还记得当年的盂兰盆会上，我与他辩经的场景……”
话语间，黄眉的思绪仿佛飘回了千年前的灵山盂兰盆会——
……
西天灵山，峰顶祥云缭绕，金殿巍峨。
金蝉子与黄眉对坐于蒲团之上，面前香案青烟袅袅，气氛却肃杀如战场。
金蝉子抬首望了望漫天霞光，转而对黄眉合掌行礼：“师尊皆已列位，师兄可准备好了？”
黄眉微微一笑，亦合掌回礼：“早已好了。”
五百年一度的盂兰盆会，出师弟子的辩经环节，就此开启。
金蝉子抬手，示意对方先发问。
黄眉沉吟片刻，开口道：“请问师弟，何为生命的意义？”
金蝉子垂眸：“求真。”
“真是何物？”
黄眉追问。
“万物运转之道，宇宙本源之法。”
黄眉不置可否，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朵萎顿的花，指尖拂过花瓣，那花竟缓缓舒展，顷刻便娇艳盛开。
他低头嗅着花香，道：“你看它，只因随了自性，便生出如此神妙变化，每朵花盛开，都会散出独一无二的香，那是它为了自身繁衍，迸发出的生命精华。”
说罢，他随手一扬，那花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中，“尽情体会这一刻，是为极乐。”
金蝉子摇了摇头：“须臾满足，恒久痛苦，永无安宁，循环往复。”
黄眉敛了笑容，语气渐沉：“我这次下山游历，看到有为人父母者，为了生存口欲，易子而食；有富家纨绔者，为了淫心色欲，祸乱人伦。”
金蝉子蹙眉看向他，未发一言。
黄眉继续道：“有博学多才者，为了青史名欲，诛锄异己；有赫赫战功者，为滔天利欲，屠城灭族。”
金蝉子不为所动，默然道：“师兄，你不见那易子的父母，饱餐一顿，悔恨终身。
那淫邪的公子，放浪无拘，顷刻暴毙。
那伐异的学士，一朝失势，千夫所指。
那好杀的将军，寝不安席，咎由自取。”
黄眉反驳道：“放屁！”
金蝉子微微一诧：“放屁？”
黄眉继续说道：“这挣扎，这欣喜，这决绝，这快意，这苦乐悲欢的无尽循环，永不知足，永不停息！
而这，正是三千世界繁荣盎然的源起，自然，也是一切生命的真义！”
“师兄，你不求解脱彻悟，反而赞美这报应轮回之苦？”
金蝉子开口问道，语气带着失望。
“师弟，无乐无忧，何悟之有？”
黄眉反问。
金蝉子摇头：“哪里有悟？分明是苦。”
黄眉微笑反驳：“苦即是爱，爱即是苦。无爱无苦，亦无救赎。”
有诗曰：
放情纵欲任优游，也无恐怖也无愁。
极乐场中笑八戒，自性具足花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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