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序看着它那副怂样，沉默了几秒，开口，声音因为疲惫和之前的消耗有些沙哑：“过来。”
旺财浑身一颤，认真辨认了一下人类的意思，就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到她脚边，但没敢蹭，只是用脑袋轻轻碰了碰她的靴子尖，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而讨好的呜咽。
沈槐序堪称粗鲁地拎着这家伙的后脖颈，把它提了起来。
她最后往回看了一眼红砖门后幽深的黑暗。
该走了。
沈槐序不是会困在情绪里的人。
危险过后，评估得失，盘点资源，规划下一步，这才是生存之道。
她拥有着比绝大多数求生者都更强的目标感和行动力。或者说，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
沈槐序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拎着晦龙，从这家伙丢下她，自己缩在后面时，它的名字就被沈槐序剥夺了。
沈槐序接受不了背叛过自己的伙伴，哪怕只是怯懦的背叛。
她只会给它一次机会，而晦龙没有抓住。
沈槐序不再看那扇门，转过身，面对洞开的白银门板。
门后的场景与之前大差不差，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的大门是上了锁的。
沈槐序靠近了些，尝试性抬手一推，面前果然跳出一个提示。
【免费探索机会已使用殆尽，是否使用献祭功能充值？】
沈槐序的目光在“充值”这两个字上停了好一会，不单单这两个字，忽然跳出来的整个面板都是一种花里胡哨的劣质网游风格。
像是生怕看到这个页面的人选择不献祭一般，这两个字被设计的超级大，字体精致不说，连颜色都是粉嫩嫩的。
也是因此，这两个字突兀极了，求生者们一眼就能抓住重点。
沈槐序盯着那粉嫩夸张的文字，嘴角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黑雾世界的恶意无处不在，连这种充值入口都透着一种戏谑的嘲讽，仿佛在嘲笑求生者为了一点资源，前赴后继地献祭自己的一切。
但沈槐序来这里，只为了办一件事。
沈槐序盯着那粉嫩夸张的“充值”二字，嘴角的抽动很快平复，眼神变得冷硬而专注。
她来这里，只为了确定一件事：晦龙究竟能不能被献祭掉？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必须知道，即使她这次不会献祭掉这只晦龙。
这只小晦龙并不可怕，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但那只在移动小屋外面盘旋的大晦龙实在恐怖。
沈槐序绝对不可能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去解决这只小晦龙。
而且…这鬼地方听起来很神秘，但也遵守着黑雾世界的规则。
安全的区域物资就很贫瘠，对沈槐序来说，那些东西完全是可有可无的。而危险的区域，沈槐序现在这种状态进去，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才刚刚捡回一条命呢。
因此，她这一次只是看看能不能献祭掉晦龙。
如果可以…
她一定会带着这条小晦龙再来一次。
沈槐序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拎在手里，因为过度恐惧而微微发抖的晦龙。
小家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拼命蜷缩起身体，四肢徒劳地划动着空气，红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汽，喉咙里挤出细弱又哀切的呜咽，像一根即将崩断的弦。
沈槐序避开了它的视线，手指悬在粉嫩的“献祭”选项上方，轻轻点开。
最先跳出来的，是一行提示。
【注意：献祭为不可逆行为，献祭物将被彻底抹除。】
彻底抹除。
她拎着晦龙脖颈的手微微收紧。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那股冰冷决绝的意念，挣扎得更厉害了，细长的尾巴慌乱地缠绕着她的手腕，冰凉滑腻，带着动物本能的求生欲。
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恐惧几乎要溢出来，死死盯着沈槐序，仿佛在哀求，又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控诉她为何如此冷酷。
沈槐序面无表情，直接点击了确定。
下一个面板立刻弹出：
【正在扫描献祭物…】
面板上的粉嫩字体流动了一下，变成更深的玫红色，一连串新的文字浮现。
【扫描完成：献祭物——晦龙（幼年体，旺财）】
【状态：轻微恐惧，健康。】
【潜力评估：极高。】
【判定：该献祭物不符合活体祭品标准！】
【不可献祭！】
【重复：不可献祭！】
沈槐序盯着那几行猩红刺目的文字，眉头缓缓皱起。
“活体祭品标准…不符合？”
她低声重复着关键信息，目光从面板移回到自己手中这只瑟瑟发抖的晦龙幼崽身上。
小晦龙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了，只是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红眼睛，茫然又不安地望着她。
沈槐序算不上失望，毕竟这么大一个麻烦，要是这么轻易就解决了，当初侍者看到这家伙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惊愕了。
不过…沈槐序盯着那只堪称温顺的小龙思考起来。
既然它不符合活体的献祭标准，那如果它不是活体，就可以献祭了吗？
沈槐序非常确定，这种黑雾世界的生物，与那些怪物是两个全然不相干的体系。
怪物们死亡后只会留下一滩唯一有价值的粘液，而生物们死亡后，留下的却是尸体。
尸体…总可以献祭了吧？
沈槐序一顿，硬生生把思绪拉回来。
现在的小晦龙已经是A级的生物了，沈槐序甚至没有击杀这样一只幼年体的能力，更别说在成长一段时间后的小晦龙了。
就像面对一座金矿，却连最基础的采矿工具都没有，徒增烦恼罢了。
沈槐序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答案已经知晓，该走了。
沈槐序没再回头，凝固的游金就在她身上，她也无需回头了。
选择退出后，眼前的场景开始变换，移动小屋熟悉的陈设再次出现在眼前。
向日葵和往常一样，注意到人类再次出现的身影后，悠闲地摇晃着叶子。
但它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动作很快就停下了。
花盘上硕大的双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槐序耳朵上的耳环，紧接着，沈槐序就听到了它的心声：
“那只金色的…讨厌的…家伙，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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