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像一层厚重的乌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却没能压垮这群人的脊梁。
短暂的沉寂过后,他们又继续投入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回到基地。
卡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车厢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窒息,每个人的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那块石头的名字,叫郑玖。
回到基地时,天已经大亮了。
食堂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炊事班的师傅们早就按照郑玖出发前的叮嘱,熬好了粥,炖好了肉。
那肉,还是昨天郑玖带着程意、宋闻声他们一起打野鸡打来的。
出发的时候,他还交代好炊事班的人做好饭,等研究队的回来时给他们补充营养。
众人沉默地打了饭,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这是平日里难得的好菜,可今天,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每个人都低着头,盯着餐盘里的饭菜,眼眶泛红。
梁雪看着餐盘里的红烧肉,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像是一道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压抑了一夜的悲痛。
就在这时,陆砚之说话了。
“哭够了吗?”
众人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一个个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这里是高筠群山,是三线建设的战场!战场是什么?是无情的,是冷漠的,是要命的,是残酷的。
像郑教官这样的人,在这片高筠群山里,有千千万万个!他们把青春埋在这里,把热血洒在这里,把生命献在这里!他到死都在用他的生命告诉你们,什么叫军人。什么叫奉献。
这里还有无数的人,连名字都没能留下,就永远埋在了这片土地里!他们的坟头,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哭够了,就给我赶紧吃饭。”
“休整半天,调整好状态。”
回到宿舍后,梁雪一头栽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再次泣不成声。
苏云溪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
“云溪姐……”
梁雪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带着浓浓的自责。
“要不是指导员替我挡下了那一下,牺牲的人应该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苏云溪掀开被子,看着梁雪布满泪痕的脸,沉声说道:“小雪,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梁雪哭着摇头,“要是我当时不那么傻,要是我能跑得快一点……”
“没有那么多要是。”
苏云溪打断她的话,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指导员选择救你,不是因为你傻,也不是因为你跑得慢,是因为他是军人,是因为他把保护战友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他不后悔。”
苏云溪握住了她的手。
“你现在沉浸在自责里,一蹶不振,这才是对他最大的辜负,他用生命救了你,不是让你活在愧疚里,是让你以后,能成为像他一样,能保护别人的人!”
梁雪愣住了,她看着苏云溪坚定的眼神,眼泪渐渐止住了。
夜深了,苏云溪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悄悄起身,穿上外套,走出了宿舍。
月光洒在训练场上,一片清冷。
苏云溪走到训练场中央,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地上,手里夹着一支烟。
是陆砚之。
他背靠着训练靶,双腿伸直,手里的烟卷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红光。
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落寞,身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疲惫和悲伤。
他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烟雾缭绕在他的身边,久久不散。
苏云溪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陆砚之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继续抽着烟。
“难过的话,可以靠着我。”
陆砚之的身体微微一顿,他转过头,缓缓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很宽,却在微微颤抖。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不必担心我。失去战友,这种事,一开始会难以接受,但是……好像渐渐的,我已经习惯了。”
苏云溪的心一疼,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陆砚之闭上眼睛。
“我和郑玖认识的很早,早到我都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了。只记得,是在援外战场上。有一次,我们被敌人围困在壕沟里,炮火连天,子弹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身边。我们趴在壕沟里,连头都不敢抬。就在那个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问我有烟丝吗?”
他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苦涩:“你说可笑不可笑?都快没命了,他还想着抽烟。那时候我觉得他疯了,可是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大概是想用一根烟,来压下心里的恐惧吧。”
“后面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次战争,打得很惨,我们连队牺牲了很多人。”
陆砚之的声音越来越低,“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我一想起他们,他们的样子,他们的声音,就跟昨天一样,清清楚楚的。”
苏云溪默默抱紧了他。
她知道,此刻的他,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夜风吹过训练场,带着淡淡的凉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苏云溪的腿都麻了,久到月亮渐渐西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起身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郑玖的遗体,最终被葬在了高筠群山脚下的烈士陵园里。
那里,埋葬着无数为了修建铁路而牺牲的铁道兵和军人。
郑玖的墓碑很简单,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只有一行字:郑玖,生于某年某月,牺牲于某年某月,连长,革命烈士。
墓碑前,陆砚之放下了一包烟丝,那是郑玖最喜欢抽的牌子。
苏云溪放下了一瓶蛇胆药酒,本来是要给他治腰伤的。
队员们站在墓碑前,一个个低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告别了郑玖的墓碑,一行人没有停留,又迅速赶回了铁道兵的营地。
昨天还坍塌得一片狼藉的隧道口,此刻已经被清理出了一条通道。
无数的铁道兵们,正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有人挥舞着锄头,在挖掘土石,扛着钢轨,喊着号子,一步步朝着隧道口走去。
没有先进的掘进机,他们就用风枪一下下凿开岩石。
没有大型的起重机,他们就用肩膀扛起沉重的钢轨。
营地的墙上,贴着醒目的标语,那是铁道兵们的口号,用红漆写得工工整整:“逢山凿路,遇水架桥,铁道兵前无险阻;风餐露宿,沐雨栉风,铁道兵前无困难!”
陆砚之和几位首长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正在进行动员工作。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穿透了嘈杂的人群:“同志们,隧道塌了,我们可以再挖!战友牺牲了,我们要继承他们的遗志,铁路,必须修通!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铁路修通!铁路修通!”
铁道兵们齐声高喊,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紧接着,又一阵口号声响起:“汗水融化千层岩,风枪打通万重山!”
这一句句口号,超越了文字的本身,成为了比钢铁更坚硬的精神武器。
在这个物资匮乏、技术落后的年代,正是这些口号,支撑着铁道兵们,在这片险峻的群山里,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他们相信,人的意志,可以战胜冰冷的岩石,人的信仰,可以战胜汹涌的洪水。
昨天的隧道坍塌,造成了几十人受伤。
苏云溪他们和铁道兵的医务兵们,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救治工作。
重伤的伤员们,已经被送上了卡车,运往后方的野战医院进行治疗。
剩下的轻伤员,则留在营地的临时医务室里。
记不得几天没合眼了,大伙儿都忙着救人。
等到任务完成,回到基地时,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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