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镇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城墙修结实了，沟渠通了，新开的荒地也冒了绿芽。食堂的粥总算稠了点，偶尔还能见着几粒豆子。
可潘金莲心里那根弦，一点没松。
这天她把武松、陈石头、胡三，还有刚赶过来的赵顺都叫到镇衙。
“都坐。”她指着几张破椅子，“咱们开个会。”
几个人坐下，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主上要说什么。
“太平镇现在算是站稳了，”潘金莲开门见山，“可光一个太平镇不够。咱们得想想下一步。”
武松眼睛一亮：“嫂嫂，是不是要打回凤翔？”
“凤翔迟早要打，但不是现在。”潘金莲说，“方腊在北边跟朝廷耗着，可咱们不能等他耗完。得趁这机会，把咱们的地盘再往外扩扩。”
她看向赵顺：“赵顺，泾县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赵顺连忙站起来：“回主上，泾县现在……现在乱着呢。方腊的兵撤走后，留下个空摊子，几个大户互相争，百姓没主心骨。俺过来的时候，听说有人想拉杆子当土匪，还有的想投靠别的势力。”
潘金莲点点头：“好机会。”
她又问胡三：“胡将军，太平镇现在能拉出去打仗的，有多少人？”
胡三想了想：“咱们原来的兵，加上凤主带来的，能打的六百出头。新招的青壮有四百，但没上过战场，只能帮忙守城。”
“六百人……”潘金莲沉吟着，“够了。”
陈石头忍不住问：“主上，咱们真要打泾县？”
“不打。”潘金莲说，“去收。”
她走到地图前，指着泾县的位置：“泾县咱们经营过，有底子。赵顺在那儿当过县尉，认识人。咱们不用硬打，派人去联络原来的旧部，里应外合，把县城拿下来。”
赵顺有点慌：“主上，俺……俺能行吗？”
“你不行，谁行？”潘金莲看着他，“你在泾县待过，百姓认得你，原来的衙役、守军也认得你。你去，比谁都合适。”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不能光你去。陈石头，你带两百老兵跟着。记住，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咱们是去收复失地，不是去杀人放火。”
陈石头重重点头：“俺明白了。”
“胡将军，”潘金莲转向胡三，“你守太平镇。城墙还得加固，粮仓得多囤粮。万一我们那边不顺，太平镇就是退路。”
“是！”胡三挺直腰板。
“二郎，”潘金莲最后对武松说，“你带一百人，去方腊的哨卡附近转转。不用真打，就让他们知道咱们还在活动，别太放松。”
安排完，潘金莲看着众人：“都明白自己的任务了？”
“明白！”
“那就去准备。三天后，陈石头和赵顺出发去泾县。”
散会后，潘金莲独自在镇衙坐了会儿。这步棋有点险，可不能不走。太平镇虽然稳了，但太小，经不起风浪。拿下泾县，两个地方互相照应，才能真站稳脚跟。
正想着，宋明理来了。
“凤主。”他拱手，“学堂的孩子们想请您去看看，他们新学了几个字。”
潘金莲点点头：“好，去看看。”
学堂还是那个破庙，但收拾得干净。二十多个孩子坐在地上，每人面前摆块木板，用炭笔在上面写字。看见潘金莲进来，都站起来喊：“主上好！”
“坐，坐。”潘金莲摆摆手，“学的什么字？”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举起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太平”两个字。
“好字。”潘金莲笑了，“谁教的？”
“宋先生教的。”孩子们齐声说。
宋明理在一旁解释：“在下教他们写‘太平’，是想让他们记住，咱们现在过的，是太平日子。”
潘金莲看着那些稚嫩的脸，心里软了一下。这些孩子里，有凤翔来的，有泾县来的，有太平镇本地的。打仗的时候东躲西藏，现在总算能坐在这儿认字了。
“宋先生，”她忽然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凤主请吩咐。”
“你读书多，懂道理。”潘金莲说，“我想在太平镇和泾县，办个识字班，不光教孩子，也教大人。不用多，一天认两个字就行。让大伙知道，跟着我潘金莲，不光有饭吃，还能识字明理。”
宋明理眼睛亮了：“这是大善举！在下一定办好！”
从学堂出来，潘金莲又去了城墙。守城的士兵见她来，都挺直腰板。她挨个看了看，问了问家里情况，有没有难处。
一个年轻士兵小声说：“主上，俺娘病了，郎中说缺一味药……”
“什么药？”潘金莲问。
“柴胡，镇上的药铺没了。”
潘金莲记在心里，回头就让李账房派人去山里采——她知道，山里肯定有。
三天后，陈石头和赵顺带着两百人，出发去泾县。
潘金莲把他们送到镇口。
“记住，”她交代陈石头，“去了见机行事。能劝降就劝降，不能劝……也别硬来。咱们人少，打不起消耗战。”
“主上放心，”陈石头拍拍胸脯，“俺有数。”
队伍走远了，潘金莲回到镇衙，心里又开始打鼓。这一去，少说十天半个月。这期间，太平镇不能出岔子。
她让武松把巡逻的人手加了一倍，又让胡三把新招的青壮都拉到城墙上，教他们怎么守城——不用多精，会放箭，会扔石头就行。
日子一天天过，太平镇还算平静。新开的荒地里，庄稼长得不错。食堂的伙食因为有了新收的野菜和偶尔打的野味，渐渐好了起来。
第七天头上，泾县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送信的是个泾县原来的衙役，一路跑得满头大汗，见了潘金莲就跪：“主上！成了！陈将军和赵县尉把泾县拿下来了！”
潘金莲心里一喜：“仔细说！”
原来，陈石头他们到了泾县，没急着进城，先派人联络了原来的旧部。果然，不少衙役和守军还记得赵顺，听说潘金莲要回来，都愿意帮忙。
第三天夜里，赵顺带着几十个旧部，悄悄开了城门。陈石头带人冲进去，把还在睡梦中的几个闹事的大户全抓了。天一亮，赵顺在县衙门口一喊话，百姓一看是原来的赵县尉，又听说潘金莲回来了，都出来迎接。
“现在泾县已经稳住了，”送信的说，“陈将军让俺来报信，请主上派人过去接手。”
潘金莲长出一口气。成了。
她让李账房准备一批粮食、药品，又让武松带一百人，押送物资去泾县。
“到了那儿，帮着陈石头把城防整起来。”她交代武松，“然后你就回来，太平镇不能缺人。”
武松领命去了。
潘金莲站在镇衙门口，看着北边的天空。泾县拿下来了，太平镇和泾县连成一片，地盘大了，人也多了。
可担子也更重了。
两座城，上万百姓，都要吃饭，要穿衣，要平安。
她回到屋里，摊开地图。太平镇在东，泾县在西，中间隔着三十里地。得把这条路打通，修整修整，让两边的兵力和物资能快速调动。
还有，得想法子把河口镇也拿回来。那地方靠水，将来走水路运粮运兵都方便。
不过不急，饭得一口口吃。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太平镇和泾县经营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士兵练好本事。
等根基稳了，再图谋别的。
傍晚，宋明理来汇报学堂的事。
“凤主，现在太平镇有六十多个孩子在识字，大人班也开了，有四十多人报名。”他说，“就是……就是笔墨纸张不够用。”
“先克服克服。”潘金莲说，“用木板、炭笔也行。等秋收有了收成，咱们再置办好的。”
宋明理点头：“在下明白。”
他正要走，潘金莲叫住他：“宋先生，你读过史书，知道怎么治理地方。往后太平镇和泾县的文书、账目，还得请你多费心。”
宋明理躬身：“在下定当尽力。”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潘金莲心里踏实了些。这读书人，虽然来路不明，但确实有才，也肯干。
乱世里，能用人，才能成事。
她走到院子里，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太平镇拿下了，泾县拿下了。
下一步，该是凤翔了。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这两个地方，变成铁打的根基。
路还长，但至少，方向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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