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昭阳殿的烛火还亮着。
婉宁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一幅泛黄的画卷——那是她离开燕国前,亲哥哥成王偷偷塞给她的。
画上是年幼的兄妹俩,在御花园扑蝶,天真烂漫。
一母同胞。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前世她恨过很多人:恨父皇送她去死,恨代国士兵凌辱她,恨沈玉容背叛她,恨薛芳菲夺走她最后的幻梦……但她最恨的,其实是成王这个哥哥。
那个在她被送往代国前,抱着她说“妹妹别怕,哥哥一定接你回来”的成王。
那个在她代国受辱时,在燕国争权夺利的成王。
那个在她回国后,嫌她“不洁”、联合沈玉容算计她的成王。
他本应是她最亲的人,却给了她最深的背叛。
“母后。”宸儿揉着眼睛走进来,“您还没睡?”
婉宁收起画卷:“怎么醒了?”
“梦见父王了。”宸儿靠在她膝上,“父王说,要宸儿好好听母后的话。”
婉宁抚摸儿子的头发,心中涌起复杂情绪。她利用拓跋宏,操控拓跋宏,但这个男人给了她孩子,给了她权力,给了她复仇的资本。
而成王,她的亲哥哥,给了她什么?
“宸儿,”她轻声问,“如果有天你发现,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
宸儿想了想:“那要看是谁。如果是二皇叔,宸儿会很难过,但会原谅他,因为他教宸儿骑马射箭。如果是太傅……”
他顿了顿:“宸儿不知道。”
婉宁笑了:“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课。”
哄睡宸儿后,婉宁走到窗前。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燕国皇宫,成王也是这样抱着她看月亮。
“婉宁,以后哥哥做了燕王,就封你做最尊贵的长公主,谁也不敢欺负你。”
“那要是哥哥做不了燕王呢?”
“那哥哥就带你走,咱们去江南,买一处宅院,种满你喜欢的海棠。”
孩童戏言,如今想来,讽刺至极。
婉宁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冰冷。
亲情?在她被送入代国为质的那一刻,在她被当众扒光羞辱的那一刻,在她蜷缩在羊圈里流血的那一刻,在她走进冰冷湖水堕胎的那一刻——
早就死了。
庆功宴后第三天,灰雀的密信到了。
婉宁拆开,逐字阅读。
洪孝帝处境艰难:成王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右相明哲保身。
洪孝帝纳了季家女为丽妃,又破格提拔新科状元沈玉容,试图推行科举改革,削弱世家势力。
沈玉容……婉宁的手指在名字上停顿。
信中说,此人确有才学,一篇《治河策》见解独到,且为人谦和,不结党营私,在朝中颇有清誉。上月娶了恩师之女薛芳菲,婚事简朴,只请了几位至交。
婉宁放下信纸,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集——这是她让灰雀收集的,沈玉容“所作”的诗集。翻开一页,是那首《秋菊》: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前世,她就是在代国羊圈里,握着写有这两句诗的残破纸张,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那时她想,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该是怎样清风明月般的君子。
后来才知道,诗是薛芳菲写的。
沈玉容只是个窃取妻子才华、攀附权贵的小人。
“阿蛮。”婉宁唤道。
“太后。”
“派人去燕国,查三件事。”
婉宁缓缓道,“第一,沈玉容与成王有无来往;
第二,薛芳菲为人如何,与沈玉容感情怎样;
第三,洪孝帝对沈玉容的真实态度。”
“是。”
阿蛮退下后,婉宁将诗集放在烛火上。
这些她前世也清楚,可能是还不死心,还不够纯粹
火舌舔舐纸页,那些清丽的诗句化为灰烬。
她想从心腹调查的再看一次沈玉容的野心和爱人怎么如何兼并。
沈玉容,这一世,你我不必再爱相识。
但你欠的债,还是要还。
回想起前世:当时她在代国,她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包括被关在羊圈中生活、受“牵羊礼”之辱,身心饱受摧残。为了流产掉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她不得不在寒冬多次跳入冰湖,导致终身无法生育。
当她为国牺牲后回到燕国,等待她的不是感激和抚慰,而是朝臣和百姓对其“不洁之身”的鄙夷与嘲讽。
沈玉容身为状元,总是展现出温文尔雅、一身正气的形象,或因同情、或因权势而接近她的人不同,沈玉容曾以平等的态度对待她,给予了她在其他男人那里从未得到过的尊重。这种尊重,对于前世灵魂早已千疮百孔的婉宁来说,弥足珍贵。
当她看到沈玉容与薛芳菲之间情意笃深,她内心产生的不是祝福,而是极度的羡慕和嫉妒。她开始设想,如果不是当年的遭遇,自己本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
加上沈玉容作为新科状元,有才华却无背景,在野心勃勃的婉宁和其兄成王看来,是一个极具价值且易于控制的棋子。
沈玉容出身寒门,极度渴望权力和地位。对他而言,婉宁是通往权力中心的捷径,而非爱人。当婉宁的存在可能威胁到他的名声或仕途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甚至毁灭。沈玉容将自己人格的堕落归咎于婉宁。他恨婉宁逼迫他活埋了发妻薛芳菲,恨婉宁将他拉入泥潭,践踏他作为读书人的尊严。这种恨意远大于任何可能产生的微弱情愫。
沈玉容从未爱过婉宁。他对婉宁只有利用、算计和深深的怨恨。婉宁公主的悲剧在于,她付出极端情感所换来的,只是一个虚伪男人精心设计的骗局,最终两人也在这段孽缘中走向了毁灭的结局。
半月后,灰雀传回消息。
成王果然暗中联络了沈玉容,以“赏识才华”为名,赠金银,送美婢,但沈玉容婉拒了,只收了几本古籍。
“沈玉容此人,确有风骨。”灰雀在信中写道,“不结党,不受贿,每日除了处理公务,便是回家陪伴妻子。薛芳菲温柔贤淑,夫妻恩爱,在京城传为佳话。”
婉宁看完信,沉默良久。
前世的沈玉容,也是这般光风霁月,也是这般夫妻恩爱——直到薛芳菲“病逝”,他才暴露真面目。
是时间未到,还是这一世有所不同?
“太后,”阿蛮试探道,“这沈玉容若真是君子,那……”
“人心易变。”婉宁将信烧掉,“今日是君子,明日未必。且看着吧。”
她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燕国疆域。
洪孝帝的科举改革推行艰难,世家反对声浪日高。成王暗中串联,试图借机发难。右相摇摆不定,长公主与洪孝帝矛盾加剧。
燕国内部,已是一触即发。
“是时候了。”婉宁轻声道。
“太后要做什么?”
“给洪孝帝递一把刀。”婉宁转身,“备纸墨。”
她给洪孝帝写了一封长信。
信中不提成王,只分析燕国局势:世家尾大不掉,科举改革势在必行;成王虽有势力,但缺乏文臣支持;右相老谋深算,可拉拢不可倚重。
然后,她提到了沈玉容。
“此人出身寒门,与世家无涉,且确有实才。陛下若用得好,可成为改革利剑。但需注意,此人重情,其妻薛芳菲乃恩师之女,若想掌控,不可动其家人。”
最后,她写了一句:“成王近日与沈玉容有往来,赠金送婢,沈皆拒之。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信写完后,用火漆封好。
“派人秘密送至燕国,交陛下亲信之手。”
“是。”
婉宁走到窗前,看着燕国方向。
洪孝帝,本宫给你递了刀,也埋了刺。用得好,你可清除成王势力;用得不好,沈玉容便是你的心头刺。
至于成王……
婉宁握紧窗棂。
哥哥,这一世,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你若安分,我便容你善终。
你若执迷不悟……
就别怪妹妹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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