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裂了。
陈默的两条手臂断了,鲜血顺着斩虚剑流下来,滴在焦土上,发出嘶嘶声。他还撑着,但快撑不住了。黑气变成的巨兽头已经撞进光幕,獠牙离他的脸很近。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混着烧焦的骨头味,让人想吐。
苏弦坐在三步远的地方,手垂在地上,动不了。琴断了,最后一声弦响耗光了他的力气。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这次真的挡不住了。
八枚骨戒在陈默手里碎成粉末,火种灭了。他抬头看向那道撕开天地的虚空门——裂缝已经张到最大,边缘翻滚着黑浪,像一张越张越大的嘴。再过几秒,整个九溟都会被吞掉。
这时,阿渔动了。
她没说话,也没看陈默。只是慢慢抬起右手,摸了摸耳后的鳞鳍,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她站起来,脚步不稳,但一步一步往前走。
陈默察觉到了,立刻转头:“阿渔!”
她没有回头。
她抬起头,长发被风吹起,嘴里发出一声龙吟。声音清亮,穿透战场,直冲天上。
她的身体开始变。银光炸开,身形变大,变成一条雪白的螭龙。翅膀展开,虽然破了,还在用力拍打空气。她没攻击谁,也没冲向八大域主,而是飞起来,冲向那道虚空门。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八大域主。
中间那人手里握着黑晶石,正要发动最后的仪式,动作却停了。他抬头看着那条银龙,眼里第一次露出惊讶。
阿渔飞得很快。
她越过倒塌的骨柱,穿过黑气,直冲裂缝中心。她在空中转了一圈,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额头。一点银光在她眉心出现,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那是她的龙珠。
陈默一下子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不要——!”他大喊,想追上去,却被黑气压住,动不了。斩虚剑脱手,插在身边。他只能看着。
阿渔低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轻,像当初在东海月夜下第一次见面。风吹乱她的头发,遮住半边脸,但她笑了。很淡,几乎看不见。
然后她张嘴,咬碎了龙珠。
轰——
一道银光爆发,像潮水一样涌向裂缝。光芒很干净,不像这个世界的东西。黑气一碰到就尖叫后退。裂缝边缘开始缩小,原本翻滚的黑浪变得迟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整个战场安静了。
连风都停了。
银光照在每个人脸上,他们全都呆住。八大域主手里的玉牌剧烈震动,发出嗡嗡声。中间那人掌中的黑晶石突然暗下去,光没了。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阿渔的身体从空中掉了下来。
下落时,她变回人形,白衣染血,手脚软软地垂着。她没挣扎,也没叫,像一片叶子,轻轻落在焦土上。
陈默终于挣脱黑气。
他爬过去,膝盖在石头上磨出血,但他感觉不到疼。他把她抱起来,手在抖。她还有点温度,但呼吸几乎没有,心跳也很弱。
“阿渔。”他叫她,声音沙哑,“醒一醒。”
她没反应。
他把她搂得更紧,额头贴住她的额头,闭上了眼。
苏弦靠在石头上,听着外面的声音。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听到了龙吟,听到了爆炸声,也听到了银光照过大地的声音。
他小声说:“她没死……龙族不会轻易死。”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断掉的琴,手指划过断弦,划出一道血口。他想弹一下,但手抬不起来。他只能坐着,闭着眼,等。
虚空门还在。
但它被压住了。银光照着裂缝边缘,像一层膜,不让它再扩大。裂缝比刚才小了一圈,还在慢慢合拢,速度慢,但一直在关。只要没人再破坏封印,它总会闭上的。
八大域主站着不动。
七个人倒地,只剩意识连着玉牌。中间那人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嘴角流出黑血。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向阿渔那边,眼神复杂。
他没下令进攻。
他知道,这一轮结束了。
陈默抱着阿渔,一动不动。衣服早就被血浸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斩虚剑插在一旁,剑身裂纹更深,随时会断。
苏弦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吗?”
陈默没抬头。
“她说,如果有一天她回不去龙宫,也不怕。”苏弦声音很轻,“她说,只要有你在,哪里都不是孤岛。”
陈默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轻轻握住阿渔的手。她的手很冷,他不肯松。
远处,焦土尽头,一只乌鸦飞过来,落在断掉的骨柱上。它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天,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银光还在慢慢消失。
裂缝边缘微微抖动,像是还想张开,但那层光膜一直没破,牢牢贴着。
陈默抬起头。
他左眼原本有黑色纹路,现在不见了,瞳孔黑得像深井。他盯着虚空门,很久没动。
然后,他慢慢站了起来。
他小心地把阿渔放在地上,用外衣盖好。他走过去,拔起斩虚剑。剑身发出一声脆响,裂纹已经到了剑柄。
他不在乎。
他站在那里,面对八大域主,面对还没完全闭合的裂缝。
他没说话。
但他握紧了剑。
苏弦靠在石头上,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听着。
风吹过焦土,卷起灰烬。一片灰落在阿渔脸上,停了一会儿,又被吹走了。
陈默站着没动。
斩虚剑指向地面,剑尖碰到焦土,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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