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举着骨尊令,手没抖。但他左眼的骨纹很烫,像要烧起来。他看着那双灰白的眼睛,声音很低:“我们不是敌人,只想阻止劫数。”
他说完,没有移开视线。
他知道这个存在能看透人心,不只是表面,连心里最深的想法都能知道。他不能退,也不能撒谎。他就站在那里,血从右肩流下来,滴进地上的骨粉里,很快就被吸光了。
苏弦在他身后动了。
她慢慢抬起手,手指碰到断琴上最后一根完好的弦。她的血快干了,手指发白,但她还是用力按了下去。
“嗡——”
一声轻响,不响亮也不长,却像水波一样散开。洞里的死气被推开一点,空气不再那么闷。陈默呼吸稳了些,脑子里乱窜的疼痛也减轻了一点。
那双灰白的眼睛转了一下。
没有攻击,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过了很久,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从空中来,也不是谁说的。它直接出现在脑海里,像石头掉进井里,耳朵都嗡嗡响。
“你们为什么来?”
陈默喉咙一紧。
他没想到它会问。但他马上回答:“我想知道骨尊的事,还有飞升路的真相。”
“真相?”那声音停了一下,“你知道八大域主是怎么死的吗?知道八骨将为什么一个个去送死?”
陈默摇头:“我知道他们被骗了。我知道飞升路不是成仙的路,是吃人的路。”
“那你还要听?”
“我要听。”
苏弦的手还压在弦上,没松开。她轻轻拨了一下,又是一声短音,像是在回应。
那双灰白的眼睛闭上了,再睁开时,颜色变了。不再是空荡荡的一片黑,反而有一点……累的感觉。
“骨尊曾经斩断天梯。”它说,“那天,天地震动,大地裂开,月亮三年不见光。他不是为了成仙,是为了阻止邪尊重开飞升路。”
陈默屏住呼吸。
“飞升路一旦打开,天地就会崩塌。所有人的魂都会被抽走,变成养料。一万年前那一战,骨尊拼尽一切,才把邪尊的残魂封进星云。但他没想到人心会变——八大域主贪图永生,背叛盟约,用万人血祭,想靠这条路飞升。”
陈默咬牙:“所以他们是帮凶。”
“不全是。”那声音低了些,“有些人是被骗的。他们以为自己在救人,其实是在喂鬼。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骨尊死后,我自愿被锁在这里,守最后一道关。只要我还站着,那条路就开不了。”
陈默低头看手中的骨尊令。
令牌还是烫的,背面的纹路和他左眼的骨纹一起跳动。
“你见过骨尊?”他问。
那双眼睛没说话,只抬手指向胸口的黑石。
陈默明白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铁链拉紧,苏弦也跟着走。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但她没停下。她知道现在不能退。
两人停在三步之外。
那巨大的身影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一道光从它胸口的裂缝中出来,变成一幅画面,浮在空中。
画面一开始很模糊。
只见天空裂开,地面塌陷,很多人跪在地上,身体化成黑烟飘走。一座巨大的台阶横跨星空,每一级都是白骨堆成。台阶尽头,一团黑色星云缓缓转动,像一张大嘴,吞掉光线。
接着,一个人冲了上去。
他拿着剑,穿着破旧的战袍,全身是血。他每走一步,脚下就燃起火,烧的是自己的骨头。他一路杀到顶端,挥剑砍下。
天梯断了。
星云炸开,碎片四散。可就在那一刻,他的身体也开始碎裂,骨头一根根掉落,最后只剩一副骨架站着,手里还握着剑。
画面突然消失。
陈默猛地后退一步,鼻子流出血。
他抬手擦掉,指尖染红。不只是鼻子,眼角也开始流血。那段记忆太强,冲进脑子,差点让他昏过去。
苏弦立刻弹琴。
不是曲子,而是七次短促的敲击,节奏稳定。每一次震动都在帮他理清思绪,把混乱的画面一点点归位。
他喘着气,终于稳住了。
“那就是结局?”他问,“骨尊死了,邪尊也没灭?”
“他没死。”那声音说,“他的意志还在。就像你现在拿的令牌,是他留下的一点执念。而邪尊……他的本体是天梯的残骸,只要有人还想飞升,他就可能回来。”
陈默低头看着令牌。
原来这不是钥匙,是遗言。
“你刚才给我的……是真的发生过的事?”
“是我亲眼看到的。”
陈默沉默了很久。
他以前觉得,只要找到线索,找到办法,就能打破规则。现在他明白了,问题不在方法,而在人心。那些想飞升的人,才是真正的推手。
“所以飞升路重开,不是希望,是灾难。”他说。
“是。”那声音很轻,“你会成为新的祭品,或者,成为下一个拿刀的人。”
陈默没再说话。
他跪了下来。
不是因为伤,也不是因为怕,而是终于看清了方向。他双手捧起骨尊令,贴在额头上。
“我不会走那条路。”他说,“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再拿命去填。”
苏弦靠在墙边,手指已经没力气了。琴弦彻底断了,只剩一个空盒子躺在地上。她看着陈默的背影,一句话不说,眼睛一直没离开。
那双灰白的眼睛慢慢闭上。
锁链发出一声轻响,好像松了一口气。
“去中州深处。”它说,“找那块不该存在的碑。”
陈默抬头:“碑在哪里?”
“我不知道。”那声音越来越弱,“我只能告诉你,它本不该存在。如果你见到了,就是时候到了。”
说完,整个洞窟安静下来。
那巨大的身影低下头,眼睛闭上,气息沉进岩壁,好像从来没醒过。只有胸口的黑石,还闪了一下微光,然后熄灭了。
陈默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令牌。
双眼流血,脸色苍白,但意识很清楚。他脑中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骨尊持剑斩天梯,天地崩裂,星云咆哮。他知道这不是传说,是真实发生过的战争。
苏弦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她太累了。失血太多,手指僵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但她还是伸手,把断琴拉到了身边。
两人都不动。
洞里只有地上两行浅浅的脚印,证明他们来过。
铁链还缠在他们的手腕上。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令牌还在发烫。他没有松开。
他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中州。
找碑。
他握紧手指,指节发白。
血从眼角滑落,滴在令牌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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