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盛夏忽飞霜,将星陨落动八荒。
龙墀悲罢冠冕素,虎帐空余甲胄凉。
哀诏遍传倾国泪,殊荣独厚济世忠。
英魂归处山河恸,千载犹歌赵子龙。
公元242年,肇元六年孟夏,长安城沉浸在北疆大捷的余晖与封赏的喜庆之中尚未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大悲恸,如同盛夏冰雹,狠狠砸碎了这份喧嚣与荣耀。
定北公、永昌亭侯、翊军将军赵云,薨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长安的每一个角落。起初无人敢信,那位被誉为“帝国双壁”之一、年逾古稀仍能开硬弓食斗米、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常胜将军,怎会骤然离世?然而,当宫中使者飞马驰出,当太医署令董奉面色沉重地踏入宫门,当定北公府门前悄然挂起白幡时,人们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人心碎的事实。
未央宫内,刘禅正在批阅关于漠北都护府建设的奏章。当中常侍颤声禀报这一噩耗时,他手中的朱笔猛地一顿,一滴殷红的墨汁污了奏章,如同心头滴下的血。
他愣了片刻,仿佛没听清,又仿佛不愿听清。
“你……再说一遍?”声音干涩。
“陛……陛下……定北公赵老将军……半个时辰前……薨了……”中常侍伏地痛哭。
刘禅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身形晃了两晃,险些栽倒。两侧侍立的黄门侍郎慌忙上前搀扶。
“陛下!保重龙体!”
刘禅推开他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子龙……将军……”
无尽的悲恸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淹没了帝王的威仪。他想起五丈原先帝托孤时那道坚定如山的身影,想起长坂坡单骑救主更救了自己的万军辟易,想起汉水畔以寡敌众的胆略冲天,想起辽西战场上老而弥坚的稳如磐石,更想起不久前三军凯旋、麒麟封功时,老将军那欣慰而疲惫的笑容……一幕幕,如同昨日,清晰无比。
“噗——”一口鲜血竟从刘禅口中喷出,溅落在御案之上,触目惊心!
“陛下!”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内侍惊呼,太医急召。
刘禅摆摆手,用袖口擦去嘴角血迹,眼中已是一片赤红与水光。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传朕旨意……辍朝三日,举国致哀!命……命丞相、蒋公、费公……即刻……即刻随朕摆驾定北公府!”
***
皇帝的銮驾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定北公府。府邸内外,早已白幡林立,哀声动地。全府上下,披麻戴孝,哭声不绝。
刘禅不等銮驾停稳,便疾步下车,甚至顾不上帝王的仪容,径直闯入灵堂。
灵堂正中,一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椁已然置妥。赵云静静地躺在其中,身着他那身擦拭得锃亮的明光铠,面容经过整理,显得安详而肃穆,仿佛只是沉睡。只是那曾经锐利如鹰、又温和如长者般的双眸,已永远闭合。身边放置着他一生珍爱的龙胆亮银枪(仿制)和青釭剑(陪葬品为仿制)。
赵统、赵广(两将均在外履职)家眷跪伏在棺椁两侧,已是哭得几乎昏厥。见到皇帝亲临,挣扎着要行礼。
刘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家眷的手臂,阻止了他,声音哽咽:“不必多礼……让朕……看看老将军……”
他走到棺椁旁,凝视着赵云那熟悉而此刻却冰冷的面容,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过赵云冰凉的铠甲,如同抚摸一个时代远去的背影。
“老将军……”刘禅泣不成声,“朕……朕还等着您……看着大汉扫平四海,看着盛世降临啊……您怎就……怎就先走了呢?五丈原先帝托付之言,犹在耳边……您这一走,朕痛失股肱,大汉痛失栋梁啊!”
帝王之泪,重逾千斤。满堂之人,见陛下如此悲恸,无不感同身受,放声痛哭,灵堂之内,悲声震天。
诸葛亮、蒋琬、费祎等重臣紧随其后,见此情景,亦是老泪纵横。诸葛亮上前,将一件御寒的披风轻轻披在刘禅肩上,沉痛道:“陛下,节哀……子龙一生忠勇,寿终正寝,得享哀荣,亦是无憾。陛下若过于悲伤,损及龙体,岂非辜负了老将军毕生守护之心?”
刘禅默然良久,缓缓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赵云的灵柩,深深三揖:“老将军,一路走好。您的功绩,大汉不会忘,朕不会忘,天下百姓都不会忘!”
***
回到宫中,刘禅强忍悲痛,立刻召集群臣,商议赵云身后事。
“定北公功盖寰宇,德配天地,非寻常礼制可限。朕意,须以最高规格治丧,追赠谥号,务极哀荣!”刘禅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经过礼部、丞相府紧急磋商,并秉承刘禅意志,一道道打破常规的旨意颁下:
一是谥号:经群臣共议,刘禅钦定,谥曰“忠武”。谥法云:“危身奉上曰忠”,“克定祸乱曰武”。此乃人臣极誉,非功勋卓着、忠贞不二者不能得。汉室得此谥者,屈指可数。
二是追赠:追赠赵云为“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加赠“上柱国”勋号(虚衔,无比尊荣)。
三是爵位:定北公爵位,本已极尊。刘禅特旨,允其三世不减爵(通常世袭会递减),以示殊恩。
四是丧仪:敕令工部、将作监协同,以亲王规格治丧。棺椁、殓服、仪仗、墓穴,皆按最高标准。发铁卫营士卒三千人送葬。
五是祠祀:敕令于赵云故乡常山真定、其建功之地汉中、以及长安、洛阳四地,立“赵忠武公祠”,四时祭祀,永享血食。其灵位入祀皇家太庙配享。
六是哀荣:举国辍朝七日(远超常规),京中所有官署、军营、寺观,皆需设灵堂祭奠。天下各州郡,也需遣使致祭。
七是旷古之举:刘禅特谕,赵云发丧及下葬期间,所有大汉军队,驻地、舰船,一律降半旗(或降半幡)致哀。此为大汉开国以来首次为将领举行的全国性军事悼念仪式,意义非凡。
***
哀诏一出,举国震动,哀思如潮。
长安未央宫前,白色的帷幔取代了往日喜庆的装饰。公卿百官,纷纷前往定北公府吊唁,车马堵塞了整条街道。百姓自发聚集在府外,焚香叩拜,哭声不绝于耳。许多经历过战乱的老兵,更是抚摸着身上的伤痕,涕泪交加:“赵将军走了……爱兵如子的僵局又少了一位了……”
市井之间,酒肆歇业,乐坊无声,往日喧闹的东西二市,也变得一片肃穆。说书人不再讲英雄传奇,而是纷纷讲述起赵子龙长坂坡、汉水畔的赫赫战功,听者无不唏嘘落泪。
在军中,皇帝的旨意迅速传遍各军。无论是在北疆戍边的铁卫营,在东海操练的水师,在西域屯垦的戊己校尉,还是在成都镇守的中央军,接到“降半旗”谕令的那一刻,无尽的悲恸笼罩了每一座军营。
在辽西,接替赵云镇守的赵云长子赵统,于军营中设下灵堂,率全军将士叩拜。他宣读完追赠谥号的圣旨,对麾下将士哽咽道:“将军一生,唯忠唯勇,今得陛下如此厚恩,九泉之下,亦当瞑目!我等当继其遗志,守好这大汉江山!”
在铁卫营、龙鳞营、陷阵营,那些曾与赵云并肩作战或深受其影响的老兵们,自发组织祭奠。老兵王驼子(曾操作弩炮)拿出舍不得喝的一壶酒,洒在地上:“老将军,一路走好!下辈子,俺还给您当兵!”
在漠北都护府,赵云次子都护赵广身披重孝,跪接圣旨。他强忍丧父之痛,下令全军缟素,所有旗帜降至旗杆一半。望着低垂的汉旗和远处苍茫的草原,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麾下将士,无论汉胡,皆感念赵云的恩德与威名,纷纷面向东南长安方向跪倒,默哀致敬。
甚至在大汉的舰船上,水兵们也降下了风帆上的旗帜,面对大海,肃立默哀。
在民间,先帝云“子龙浑身是胆”的将军美名,早已传遍天下。消息传至其故乡常山真定,父老乡亲无不痛哭,自发筹资修建衣冠冢。汉中百姓,感念其当年镇守之功,纷纷前往预备修建的祠庙地址焚香祭拜。蜀中成都,武侯祠旁,也聚集了大量百姓,悼念这位从蜀地走出去的天下名将。
***
在这场举国哀悼中,许多小人物的身影,更显悲情与真挚。
老兵钱老歪(北路军退役养马官),如今在长安荣军院养老。听到消息后,他拖着一条瘸腿,走了十几里路,来到定北公府外。他买不起昂贵的祭品,只在怀里揣了两个干瘪的馍馍和一小壶浊酒。他挤不进府门,就在街角跪下,朝着府邸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赵将军……当年在辽西,要不是您下令把受伤的战马也尽力救治……俺早就死在雪地里了……您怎么就走了啊……”说罢,将浊酒洒在地上,哽咽难言。
军医林半夏(安济夫人)刚从北疆医疗队轮换回京。她甚至来不及回家,直接穿着一身沾染药渍的旧衣赶到公府。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跪在灵前,默默垂泪,细心地将带来的草药——安神、止痛的——轻轻放在祭品之中。她想起在北疆,赵云曾亲自来看望伤员,对每个伤兵都温言鼓励,还特意嘱咐她要多休息。她低声啜泣:“将军……您嘱咐我们照顾好自己……您自己却……”
移民保长陈望(退役弩兵,现漠北移民保长)的代表正好在长安汇报屯垦情况。他代表全体移民,献上从漠北带来的、最新收获的一束金黄的麦穗和一块洁白的羊毛毡。他叩首道:“将军,漠北的土地已经能长出好庄稼了!您让我们来的地方,很好!您安心吧……”话语朴实,却情意深重。
鲜卑降将阿莫尔(现为十夫长),因功获准入京觐见,恰逢国丧。他虽曾是敌人,却对赵云的人品武功敬佩不已。他按照汉礼,恭敬上香,然后用草原的方式,割下一缕头发,献于灵前:“赵将军,是真正的英雄!草原上的雄鹰,也会为他折翼!”
***
第七日清晨,一场空前隆重的葬礼在长安举行。
天未亮,送葬的队伍已从定北公府排出数里之长。三千铁卫营精锐缟素执戟,为前导。皇帝的御赐卤簿仪仗紧随其后。赵云灵柩由六十四名精选的龙鳞营军士抬着,缓缓而行。赵统、赵广无法回归,其二人家眷扶棺而行,悲痛欲绝。
刘禅亲率文武百官,身着素服,步行送至长安城外十里长亭。这是极大的恩荣,通常只有皇室至亲才能享此待遇。
道路两旁,跪满了自发前来送行的百姓,人山人海,哭声震天动地。“赵将军走好!”“忠武公千古!”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到达预定陵地(位于长安附近,依山傍水,由钦天监精心选定),举行了庄严的下葬仪式。刘禅亲自宣读了祭文,文中回顾了赵云辉煌的一生,颂扬其“功贯古今,忠昭日月”的品德,字字泣血,句句含悲。
当灵柩缓缓沉入墓穴时,赵广将父亲那杆着名的龙胆亮银枪(仿制)深深插入墓前,作为永恒的纪念。三千将士同时举戟顿地,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巨响,如同为英雄奏响的最后战鼓。
降半旗的仪式在整个帝国范围内同步进行。在这一刻,从漠北风沙到南海波涛,从西域戈壁到东海之滨,所有飘扬着汉字大旗的地方,旗帜都低垂了一半,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这位忠勇无双的将军默哀。
***
葬礼之后的二十日,刘禅于宫中再次召见刚刚赶回的赵统、赵广兄弟。
此时的刘禅,已从极度的悲恸中稍稍平复,更添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子龙将军仙逝,朕心之痛,无以复加。然逝者已矣,生者当继其志。”刘禅看着两位年轻的将军,语重心长,“赵统,你沉稳有度,颇有其父之风。朕加封你为常山侯(赵云故乡),食邑两千户,领镇北将军,镇守辽西,继承汝父未竟之业,务必守土安民,不可懈怠!”
赵统重重叩首:“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厚望,不负先父之名!”
“赵广,”刘禅目光转向次子,“你勇猛果决,漠北之功,朕犹记在心。今加封你为范阳侯,食邑一千八百户,晋征北将军,总督漠北都护府军事!漠北新定,百废待兴,胡汉杂处,非有大智大勇者不能镇之。朕望你能如你父亲一般,恩威并施,将那片土地,真正变为我大汉永固之疆!”
赵广眼含热泪,铿锵应道:“臣纵肝脑涂地,亦必为陛下守住漠北!让父亲在天之灵,能看到汉旗永远飘扬在弱水之畔!”
刘禅亲自扶起二人,勉励道:“好!这才是赵子龙的好儿子!大汉需要你们,就像当年需要你们的父亲一样。勿负朕望,勿负天下人之望!”
离开皇宫时,赵统对赵广沉声道:“二弟,漠北艰险,万事小心。辽西与漠北唇齿相依,你我兄弟当同心协力,共保北疆安宁,方能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赵广重重点头:“大哥放心!父亲之志,即我兄弟之志!”
***
一场盛大的葬礼,并不能立刻冲淡人们心中的哀伤。长安城似乎很久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悲戚之中。
但在悲恸之余,赵云那“忠武”之名,他那近乎完美的人格魅力与赫赫战功,却愈加光辉璀璨,深入人心。他的故事被更广泛地传颂,从朝堂到乡野,从军营到学堂,成为了忠勇、仁义、智慧的化身,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精神象征。
刘禅下令史官,以最高规格为赵云立传,要求“务求详实,不掩其功,不讳其过(然赵云实无大过),彰其忠勇,以励万世”。
未央宫的高台上,刘禅再次凭栏远眺。北方天际,一颗明亮的星辰似乎格外耀眼(或为心理作用)。他轻声吟道:
“常山有虎将,智勇冠三军。长坂雄风在,汉水胆色深。两朝资忠恳,万古仰清芬。悲矣梁栋摧,哀哉星斗沉。但使英风在,何愁胡马侵?”
丞相诸葛亮悄然立于身后,缓声道:“陛下,子龙虽去,然其精神已融入我大汉军魂国魂之中。后世之人,但闻赵子龙之名,必思汉家之威,慕忠勇之道。此乃真正之不朽。”
刘禅默然良久,缓缓点头。
是的,肉体终会消亡,但传奇永不落幕。赵子龙这个名字,必将与这个重新崛起的强汉帝国一起,光耀千秋,万世流芳。
帝国的车轮仍在滚滚向前,只是,车上少了一位最令人心安的守护者。而他的精神,将激励着后来者,继续守护这片他为之奋斗终身的壮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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