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了?没有资金,没有发行渠道,拍出来也是...”
“那也是我们的电影。”夏知微挂断电话。
院子里一片寂静。陆云走过来,拍拍她的肩:“接下来怎么办?”
“借钱。”夏知微说,“我认识一个吉他品牌的方老板,他也许愿意垫资。另外...秦导那边,好莱坞的项目,我需要跟他谈谈。”
“谈什么?”
“谈合作。”夏知微眼里有火,“既然他们要拍《算法末世》,那我们就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末世’——不是机器统治人,是人为了利益,把自己变成了机器。”
当晚,她给秦朗打了越洋电话。洛杉矶那边是凌晨,秦朗的声音带着睡意。
“夏知微?出什么事了?”
“秦导,《算法末世》的剧本,我能看看吗?”
“你看这个干什么?”
“我想在里面加个中国角色。”夏知微说,“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是一个程序员,他发现公司的算法在操控舆论、掩盖真相。他想揭发,但所有人都告诉他:别多管闲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你这是...想借好莱坞的片子,说我们的事?”
“想说真话,哪里的平台都是平台。”夏知微顿了顿,“而且,蓝海是中方投资方,对吧?如果我们能在他们的项目里,埋一颗钉子...”
秦朗笑了,笑声里有些苦涩:“夏知微,你比我狠。但好莱坞不会同意的,他们最怕惹麻烦。”
“那就让他们看看麻烦的样子。”夏知微说,“秦导,我手里有些东西...关于蓝海和王振华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发给你。”
“什么东西?”
“能让他们睡不着觉的东西。”
挂断电话后,夏知微打开电脑,把父亲日记的关键页扫描,连同这些年她收集的关于那笔贷款的资料,整理成pdF。最后,她写了一封信:
“秦导,这是我父亲的故事。也是很多人的故事。我们总以为,坚持良心是个人的事,付出代价也是个人的事。但今天我发现,不是的——一个人的沉默,会成为所有人的枷锁。我不再沉默了。如果你还愿意拍《算法末世》,请帮我给这个世界,留一句真话。”
邮件发出时,北京的天快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艰难地穿透雾霾。
夏知微站在窗前,想起很多年前,父亲送她去省城上大学时说的话:“微微,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良心这东西,白天看不见,但夜里它会看着你。”
她终于懂了。
良心不是秤,是灯塔。在黑暗的海面上,它可能照不远,但至少,能让靠近的人不迷路。
手机震动,秦朗回信了,只有三个字:“一起干。”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战斗,才刚刚打响。
夏知微正盘腿坐在老家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父亲的遗物——褪色的奖状、泛黄的账本、还有那本写满秘密的日记。
照片是九十年代常见的彩色冲印照,已经有些褪色,但影像依然清晰。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并肩站在一栋老式办公楼前,都穿着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左边是父亲夏建国,戴着眼镜,笑得拘谨;右边那个男人浓眉大眼,身姿挺拔,正是年轻时的陆建国。
照片背面,父亲的字迹写着:“与挚友陆建国合影,1995年春。于市机械厂办公楼前。”
挚友。
夏知微盯着这两个字,感觉血液都在倒流。她颤抖着翻出手机,找到陆云的父亲陆建国的公开照片——老年版的浓眉,更深的皱纹,但眉眼轮廓与照片上的年轻人完全吻合。
父亲从未提过陆建国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里,父亲的朋友圈很小,除了厂里的同事,就是几个老同学。陆建国?那个后来下海经商、白手起家、在北京闯出一片天的陆建国?那个陆云口中“一辈子正直、从不行贿”的陆建国?
手机震动起来,是陆云的电话。
“夏知微,你在哪?”陆云的声音有些急,“工坊这边出事了。几家媒体突然发了通稿,说我们众筹涉嫌非法集资,还暗示有洗钱嫌疑。证监会的人明天要来查账。”
夏知微握着照片,声音发干:“陆总...您父亲,是不是叫陆建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你怎么知道?”
“我...我找到一张老照片。我父亲和你父亲,1995年的合影。背面写着‘挚友’。”
更长的沉默。然后陆云说:“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在湖南老家。”
“等我。我买最近一趟航班。”
挂断电话,夏知微继续翻那个铁盒。在照片下面,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夏建国同志亲启”,寄件人地址是“北京市西城区...”,但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了。邮戳日期是2001年6月——父亲被捕前两个月。
她小心地抽出信纸。信不长,字迹遒劲有力:
“建国兄:见字如面。上月一别,心中不安。你所说之事,我仔细思量,觉风险太大。那王振华在银行系统深耕多年,关系盘根错节,你我恐非对手。然若真如你所说,他借职务之便中饱私囊,致使国有资产流失,则此事关乎大义,不可坐视。
我已联系在京老同学,他在纪检系统工作,答应帮忙了解情况。但你需提供确凿证据,空口无凭,难成其事。另,此事切莫声张,尤其勿让厂领导知晓。我下周回湘,面谈。
望保重。弟建国。”
落款日期是2001年5月28日。
夏知微的手抖得厉害。信纸上的每个字都像针,扎进她二十年的认知里。陆建国知道。他不仅知道,还在试图帮忙。但父亲还是被捕了,而陆建国...陆建国后来去了北京,事业风生水起。
为什么?
母亲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看见夏知微手里的信,愣住了。
“这信...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妈,陆建国是谁?”夏知微抬起头,“为什么爸从来没提过他?”
母亲放下果盘,在床边坐下,叹了口气:“你爸不让提。他说...说陆建国帮过咱家,不能再连累人家。”
“连累?”
“那年出事前,陆建国来过一趟。”母亲回忆着,眼神飘远,“他跟你在北京见到的那个陆总长得真像...他跟你爸在书房谈了一夜。第二天走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他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有两万块钱,说是给孩子上学的。我不要,他硬塞,说‘嫂子,建国哥对我有恩,这钱你一定收下’。”
“什么恩?”
“你爸没细说。只提过一次,说是八十年代末,陆建国想辞职下海,但家里反对,是你爸借给他第一笔本钱,还给他做了担保。”母亲擦了擦眼角,“后来陆建国在北京做起来了,好几次说要接我们去北京,你爸都拒绝了。他说,‘人家过得好是人家的事,咱们不能攀附’。”
夏知微想起陆云说过,他父亲九十年代初来北京,从一个小作坊做起。原来启动资金是...
“那爸出事的时候,陆建国不知道吗?”
“知道。他来了,说要找最好的律师,要把你爸弄出来。”母亲声音哽咽,“但你爸托狱警带话出来,说‘让建国别管了,管不了,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后来...后来陆建国又寄过几次钱,我都退了。再后来,你爸没了,他也就不寄了。”
“妈,”夏知微握住母亲的手,“您恨他吗?恨他没能救爸出来?”
母亲沉默了很久:“不恨。你爸说过,陆建国尽力了。只是...有些力量,不是一个人能对抗的。”
窗外天色渐暗。夏知微看着手里的信和照片,第一次觉得,父亲的故事不是孤本,而是一张大网上的一个结。这张网有多大,牵涉多少人,她不知道。
但陆云应该知道些什么。
当晚十点,陆云到了。他直接从机场打车到夏知微家楼下,风尘仆仆,手里只拎着一个公文包。
夏知微在楼道口等他。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对视,气氛微妙——不再是单纯的导演和老板,而是两个被父辈秘密突然连接起来的陌生人。
“照片和信,我能看看吗?”陆云先开口。
夏知微递过去。陆云就着路灯的光看完,深吸一口气:“上楼说吧。有些事,我也该告诉你了。”
客厅里,母亲已经回避到卧室。
陆云喝了口水,缓缓开口:
“我父亲很少提过去的事。但我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就是没能救出你父亲。每年清明,他都会去寺庙给你父亲烧香。我小时候问过,照片上那个叔叔是谁,他说,‘一个我欠了一辈子的人’。”
“欠什么?”
“欠一条命。”陆云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年轻人,“1989年,我父亲还在机械厂当技术员。有次设备故障,他进去检修,安全锁坏了,是夏叔叔——你父亲,冲进去把他拖出来的。那次如果晚三十秒,我父亲就被卷进机器里了。”
夏知微愣住了。父亲从未提过这样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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