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雨下得缠绵,细密的雨丝打在愚园路老宅的青砖墙上,洇出深浅不一的水痕,像极了苏绣里的虚实针脚。姜芸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宅院门口,望着那扇斑驳的朱漆大门,门楣上 “沈府” 两个字早已褪色,却依旧能辨认出当年的遒劲笔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着墙角青苔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梅香 —— 天井里那棵古梅,竟与苏州合作社院角的那株长得一模一样,枝桠斜斜地探出院墙,沾着雨珠,像极了沈玉茹绣品里的寒梅风骨。
“拆迁队明天就来,我们只有今晚的时间。” 陈嘉豪站在身后,压低声音说道,手里攥着一把从居委会借来的旧钥匙,“刚才打听了,这宅子空了几十年,之前一直被一个神秘人租着,上个月才退租,退租的人,口音像是东洋人。”
姜芸的心一沉,松本果然早就盯上了这里。她接过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是沉睡多年的老人发出的叹息。推开大门,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天井里的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湿滑得很,那口老井就位于天井中央,井口围着半圈残破的石栏,井绳早已腐朽,垂在井壁上,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
小满一踏进宅院,手背上的缠枝莲暗纹就开始发烫,她下意识地拉住姜芸的衣角,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却更多的是坚定。她抬起手,指向那口老井,指尖微微颤抖,然后在随身携带的桑皮纸上绣下 “下面” 两个字,字迹被雨水打湿,晕开小小的墨点。
“井边的暗格。” 姜芸低声说,想起铜镜映出的 “井” 字。她从包里取出青铜镜,雨水滴落在镜面上,顺着缠枝莲纹的沟壑滑落,镜面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与小满手背上的暗纹遥相呼应。她走到井边,将铜镜对准石栏的侧面,光晕投射在石壁上,竟映出一个与铜镜纹样完全契合的凹槽,只是被厚厚的青苔覆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李姐立刻从包里掏出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刮去青苔。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破坏了石壁上的痕迹,指尖被青苔染得发绿,却顾不上擦拭。随着青苔一点点剥落,那个缠枝莲形状的凹槽逐渐显露出来,大小与青铜镜完全一致。
“就是这里。” 姜芸屏住呼吸,将青铜镜嵌入凹槽。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机关被触动,井壁的一侧缓缓移开一块石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暗格。暗格不大,里面铺着一层干燥的樟木碎屑,用来防潮,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梨花木盒,盒身同样刻着寒梅纹样,与紫檀木匣遥相呼应。
姜芸伸手取出木盒,指尖触到盒身的凉意,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共鸣,像是跨越了近百年的时光,与沈玉茹的心意撞了个满怀。她打开木盒,里面果然躺着另一半《寒梅图》,颜色比苏州带来的残片稍深些,断口处的银线与残片严丝合缝,拼在一起,便是一幅完整的《寒梅傲雪图》。寒梅的枝干遒劲,花瓣上的雪粒用银线与贝壳粉绣成,在雨雾中闪着冷冽的光,而那朵被刺破的樱花,此刻完整地呈现在画面右下角,尖锐的绣线像是一把利剑,直指樱花的花心。
木盒底部,还压着几张泛黄的日记残页,纸张已经发脆,边缘卷曲,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有力,记录着沈玉茹最后的时光:“民国二十七年冬,樱花商会纵火焚宅,吾携古谱残页与半幅寒梅图出逃,幸得同道相助,藏于井中暗格。古谱已分三份,一藏泉底,二藏寒梅,三藏海外同道处。化学染料之毒,不仅毁绣,更毁人目,吾已视物模糊,恐难再绣……”
“毁人目?” 姜芸的心猛地一揪,想起灵泉水量减少后,自己修复绣品时日渐模糊的视线,还有李姐之前说过,用了樱花社的化学染料后,眼睛总觉得干涩刺痛。原来,沈玉茹当年不仅要对抗文化掠夺,还要承受化学染料带来的伤害,她的失明,竟是拜樱花商会所赐。
小满的指尖触及完整的《寒梅图》,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背上的缠枝莲暗纹亮得刺眼,红色的光晕笼罩着整幅绣品。她的眼睛紧紧闭着,脸上露出痛苦却坚定的神情,像是在承受着沈玉茹当年的煎熬。过了许久,她睁开眼睛,眼底满是泪水,拿起绣针,在纸上飞快地绣下一行字:“针法藏密码,银线是钥匙。”
“针法密码?” 陈嘉豪凑过来,看着《寒梅图》上的针脚,“难道这些盘金绣的针脚,藏着古谱的核心针法?”
姜芸仔细观察着绣品,果然发现寒梅的枝干处,针脚的疏密、走向都暗藏规律,不是单纯的装饰,更像是某种编码。沈玉茹在日记里提到 “二藏寒梅”,想必古谱的核心针法,就藏在这些针脚之中。而 “银线是钥匙”,或许是指要用灵泉之水浸泡银线,才能显现出真正的针法图谱 —— 只是灵泉水量日渐稀薄,这又成了新的难题。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日语的呵斥声。陈嘉豪脸色一变:“是松本的人,他们来得比预想的快。”
姜芸立刻将《寒梅图》和日记残页塞进随身的绣袋里,紧紧攥住小满的手:“李姐,你带着小满从后门走,陈嘉豪,你掩护她们。”
“那你呢?” 李姐急道。
“我把他们引开。” 姜芸的眼神坚定,她将青铜镜揣进怀里,转身冲向天井另一侧的厢房,“快走!绣品和证据比什么都重要!”
李姐咬了咬牙,拉起小满的手,快步向后门跑去。小满回头望了一眼姜芸的背影,手背上的暗纹突然发出强烈的红光,像是在给姜芸传递力量。陈嘉豪挡在院门口,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棍,与冲进来的几个黑衣人大打起来。
姜芸跑进厢房,里面布满了火烧的痕迹,墙壁被熏得漆黑,地上散落着烧焦的丝绸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臭,与樱花社仿品绣线燃烧的气味一模一样。她想起沈玉茹日记里的 “纵火焚宅”,心中一阵刺痛。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墙角的一个铁盒吸引 —— 那是一个生锈的黄铜盒,上面刻着缠枝莲纹,与木匣、铜镜的纹样一致。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铁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小瓶密封的液体,标签上用毛笔写着 “灵泉母液” 四个字。瓶身上还附着一张小纸条:“灵泉之源,可续其脉,慎用,需以初心为引。”
原来,沈玉茹当年竟将灵泉的母液藏在了这里!姜芸心中一喜,这瓶母液,或许能让日渐干涸的灵泉恢复生机,也能解开银线中的针法密码。她立刻将铁盒塞进绣袋,转身想走,却被一个黑衣人堵在了门口。
“姜社长,交出绣品和日记,饶你不死。” 黑衣人操着生硬的中文,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眼神阴鸷。
姜芸没有退缩,她从绣袋里取出一枚绣针,那是外婆留下的遗物,针尖锋利如刀。她鬓边的白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气势:“苏绣的东西,你们拿不走。”
黑衣人挥刀砍来,姜芸侧身躲开,指尖的绣针精准地刺向对方的手腕。她虽然不懂武功,但常年刺绣练就的手眼协调,让她的动作灵活而精准。绣针划破黑衣人的皮肤,对方吃痛,短刀掉落在地。姜芸趁机冲出厢房,却见陈嘉豪已经打倒了几个黑衣人,但更多的人涌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
就在这危急时刻,院墙外传来一阵警笛声。黑衣人脸色一变,不敢恋战,迅速撤离。陈嘉豪松了口气:“是我提前联系的朋友,没想到来得这么及时。”
姜芸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鬓边的白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她低头看了看绣袋,里面的《寒梅图》、日记残页和灵泉母液都完好无损,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只是,她能感觉到,刚才与黑衣人周旋时,灵泉母液在绣袋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她心中的执念。
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姜芸、陈嘉豪与李姐、小满在老宅附近的巷口汇合。小满看到姜芸平安无事,立刻扑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胳膊,手背上的暗纹渐渐恢复了柔和的光泽。
“我们得尽快回苏州。” 姜芸沉声道,“樱花社不会善罢甘休,国际法庭的传票随时可能到,我们要抓紧时间解开针法密码,恢复灵泉,准备应诉。”
众人点点头,趁着天色未亮,匆匆赶往火车站。火车上,姜芸打开绣袋,再次翻看沈玉茹的日记残页,其中一张纸上,除了记录古谱分三份的事情,还提到了一个名字:“佐藤清彦,樱花商会核心,藏有伪谱,欲借国际之名,行掠夺之实。”
“佐藤清彦?” 陈嘉豪皱起眉头,“我查过樱花株式会社的背景,现任社长叫佐藤健一,据说他的祖父就是当年沪上樱花商会的负责人,名叫佐藤清彦。原来,这是一场跨越三代的文化掠夺。”
姜芸的心沉了下去,这场战争,远比她想象的更深远。她看向窗外,沪上的轮廓渐渐远去,心中却埋下了新的疑问:沈玉茹提到的 “海外同道” 是谁?第三份古谱藏在何处?灵泉母液如何使用才能 “续其脉”?而佐藤家族手中的 “伪谱”,又会给这场官司带来怎样的变数?
她轻轻抚摸着完整的《寒梅图》,银线的冷冽与真丝的温润交织在指尖,像是沈玉茹那辈人的坚守与期盼。鬓边的白发依旧刺目,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灵泉母液在绣袋里静静躺着,散发着淡淡的清冽气,与苏州灵泉的气息一脉相承。
火车缓缓驶向苏州,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就像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过往。姜芸知道,回到苏州后,等待她们的将是更严峻的挑战 —— 国际法庭的对峙,樱花社的步步紧逼,还有解开古谱密码的重重难关。但她不再恐惧,因为她手中握着完整的《寒梅图》,怀揣着灵泉母液,身边有坚守匠心的绣工,还有能与传承共振的小满。
一针一线,不仅是过往,更是未来。而沈玉茹日记里提到的 “海外同道” 与 “第三份古谱”,像是两颗深埋的种子,在这场风雨飘摇的守护之战中,等待着生根发芽的时刻。她隐隐感觉到,这场关于苏绣的战争,即将迎来真正的风暴,而她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暴风中文(m.baofengzw.com)重生八零绣娘非遗逆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