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夜带着清辉,把院心的石板路铺成了银毯。小孙女踮脚够着窗台上的糖纸册,指尖捏着张印着桂树的玻璃糖纸,正往窗棂上贴——糖纸被月光照得透亮,桂树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把碎银撒在了画里。
“爷爷,糖纸能接住月光呢!”她指着墙上晃动的光斑喊。陆延刚给院角的菊丛浇完水,水珠在花瓣上滚成银珠,闻言笑:“你太姥姥就爱这么做,说‘白露的月光沾着糖气,糖纸接住了,能让屋里的梦都变甜’。”他指着东厢房的窗,那里还贴着半张泛黄的油纸糖纸,是太姥姥十年前糊的,纸边卷得像朵银菊,却依旧能看出被月光浸过的温润。
苏星晨在厨房炖雪梨汤,砂锅咕嘟着冒出白汽,里面扔了把川贝,还有张去年的桂花糖纸。“你太姥姥炖甜汤,必放糖纸,”她用勺子搅了搅,梨香混着糖纸的甜漫出来,“说‘糖纸记着桂花香,能让汤里也漂着月光’。”灶台上的白瓷盘里,摆着刚蒸的山药,每段山药上都贴着片碎糖纸,是小孙女下午捡的,玻璃的、蜡纸的,在灯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像落了把碎月。
小孙女把桂树糖纸夹进糖纸册,忽然发现册页里夹着张褪色的宣纸,上面用毛笔描着轮满月,旁边写着“白露,糊糖纸”,字迹是太爷爷的,月亮旁边还画着个小糖罐,罐口飘着片糖纸剪的云。“太爷爷在等月光掉进糖罐呢!”她举着宣纸往院里跑,老井的石栏上,果然摆着个粗陶碗,碗口用糖纸封着,是去年白露接的月光,糖纸被夜露浸得微微发潮,像里面真的盛着半碗银水。
陆延往地窖里搬萝卜,每个萝卜的缨子上都系着张糖纸——有太姥姥的桂花糖纸,有小孙女的桂树糖纸,还有张刚拆的橘子糖纸。“让萝卜也沾点月光的甜,”他拍了拍萝卜皮,“窖里黑,糖纸能给它们当小月亮。”他想起太爷爷的地窖里,总在墙角摆个木箱,里面铺着攒了一秋的糖纸,说是“给过冬的菜当银被,冻不着,还能长出点甜”。有次他偷偷掀开木箱,看见红薯的皮上,竟印着糖纸的花纹,像被月光给描了边,咬一口,果然比别处的更润。
苏星晨把炖好的雪梨汤倒进青瓷碗,每个碗底都垫着张桂花糖纸:“太姥姥说,白露喝汤得垫糖纸,甜能顺着纸往上爬,暖到心口窝。”小孙女捧着碗,指尖摸着碗底的糖纸,忽然发现上面印着只玉兔,正蹲在桂树下捣药,糖纸边缘的褶皱里还卡着点川贝的碎末,像从去年的月光里钻出来的。
午后的阳光难得暖,小孙女举着糖纸册蹲在菊丛边,把桂树糖纸和桂花糖纸并排贴好,册页上立刻多了片带着月香的甜。她忽然指着井栏上的糖纸笑:“太爷爷的糖纸在喝月光呢!”果然,夜风拂过,封着陶碗的糖纸轻轻起伏,月光透过纸页,在碗里晃出圈银亮的涟漪,像谁往碗里撒了把会化的糖。
陆延把新收的栗子摊在竹匾里,用那张“满月”宣纸盖在上面,纸边压着几块石头:“让栗子也尝尝月光的甜,”他拍了拍竹匾,“炒着吃,壳里都带着桂花香。”苏星晨在旁笑着补充:“等冬天围炉剥栗子,保管能尝出点月光的清,那是太姥姥的糖纸,把白露的甜锁在壳里了。”
夜色又浓了些,月光把院心的石板照得发白。小孙女把糖纸收进册里,忽然说:“等下过霜,我要把‘桂树’糖纸贴在院门上,让路过的月光都沾点甜,明年的桂花准能开得更稠。”陆延往她手里塞了块蒸山药,绵甜混着糖纸的暖在齿间散开,像握着整个秋天的清。
远处的虫鸣渐渐稀了,地窖的糖纸还在晃,像在为这白露里的甜,哼着支绵长的歌。窗台上的桂树糖纸映着月光,把墙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在说:月光已经被糖纸接住了,慢慢存着,能甜到明年桂花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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