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勃的枪口死死顶住我的肋骨。我能感觉到金属的冰凉，正透过衣服，刺进皮肉。
我要死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我身体里那股凶性又被激发了出来，每次濒临绝境，我总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都被调动了起来。
“哎！我操你妈！！”
我咆哮着，不是恐惧，是垂死反击的嘶吼。
我扣住他手腕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向外一拧，几乎是同时，我抬起膝盖，不顾一切撞向他小腹！
孙勃吃痛，闷哼一声，顶着我肋骨的枪口稍偏。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间隙！
“戟哥！”
“按住他！”
峻阁和张敦海像两头饿狼，从左右两侧猛地压了上来！峻阁丢掉砍刀，双手死死抱住孙勃持枪的右臂。
张敦海则从侧面锁住孙勃的脖子和左肩，猛地向后扳！
三个人、六只手，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孙勃那条持枪的手臂上！
“哎！我操！”孙勃额角青筋暴起，却架不住三个年轻力壮的小子玩命般的撕扯。
高少阳被梁爽和小王死死缠住，在地上翻滚扭打，一时脱身不得。
“松手！”孙勃目眦欲裂，另一只手攥拳砸向我的脸。
我硬挨了这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
但我没松手，反而借着挨打的力道，把头猛地撞向他的下巴！
“咔！”
孙勃脑袋后仰，就在这瞬间，我们三人合力达到了顶峰！
我嘶吼着，右手五指抠住他的手腕，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外一掰！
“呃！”孙勃终于哼了一声，五指条件反射地松开。
那支54式手枪，脱手了！
它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被我顺势一把抄在手里！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完全是本能！我手腕一翻，枪口调转，已经狠狠顶上了孙勃的太阳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真的静止了。
孙勃僵住了，保持着被我们三人压制的半躺姿势，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峻阁和张敦海还死死压着他，但动作也停了，抬头看向我，他们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大喊道：
“都别动！！”
我的目光先扫过高少阳。他刚从地上半爬起来，脸上已经挂彩了。
“再动一下，”我把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孙勃的头颅被我顶得歪向一侧，“我就打穿他的脑袋。”
“小子！你敢！”高少阳骂道，却不敢再上前半步。
“你看我敢不敢。”我迎着他的目光，寸步不让。我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或软弱，都可能被这帮老江湖拿捏。“让你的人，全都停下。撤回这里。”
我低头，看着身下的孙勃。他脸上的惊愕已经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他说：
“小子，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知道。”我回答得很快，“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勃哥，你金贵，我烂命一条。你选。”
孙勃死死盯着我，看了我几秒钟。
终于，孙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喊道：
“高少阳。”
“勃哥！”
“照他说的做。”孙勃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让我们的人，都停下，撤回来。”
高少阳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最终，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他猛地转身，朝着远处混乱的战场，喊道：“都他妈给我停手！撤回来！听见没有！撤！”
追得起劲的孙勃手下们纷纷愕然停步，不解地回头张望。
华子那边溃逃的残兵也察觉到了变化，有的人慢慢停下脚步，喘息着观望。
我维持着持枪的姿势，心脏仍在狂跳，但大脑已经开始了飞速运转。不能停在这里，必须确保我们能活着离开。
“让你的人，把手里像样的家伙，刀、枪，都扔到那边空地，集中起来。”我对孙勃说，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片远离我们的区域。
孙勃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高少阳。
高少阳脸色铁青，但还是咬牙重复了我的命令。
孙勃的手下们面面相觑，迟疑着，但在高少阳暴怒的催促下，开始不情愿地将手里的砍刀、钢管、少数几把枪，叮叮当当扔到指定地点。
“华子哥的人，”我继续开口，声音稳定了不少，“让他们走。你的人，不许追，不许放冷枪。”
“……可以。”孙勃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命令再次传达。华子那边的残部，包括华子本人，手臂受伤的北辰，拖着贾帅的栾皓，开始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我们这边一眼，然后相互搀扶着，加快速度，朝着采砂场另一个方向的黑暗中退去。
孙勃的人虽然不甘，但看着老大在我们手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现在，”我看着孙勃，“我们要一辆车。那边那辆面包车，”我指了指一辆还算完好的银色面包，“加满油，钥匙留下。”
“小子，别太过分。”孙勃声音低沉。
“勃哥，是我们要活命。”我毫不退缩，“你答应，我们上了车，开出安全距离，就放你。你不答应……”我没说下去，但枪口的压力说明了一切。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高少阳和其他孙勃手下围在十几米外，虎视眈眈，却又投鼠忌器。
“好。”孙勃终于吐出这个字，仿佛用尽了力气。“高少阳，去把油加满，钥匙放车上。”
高少阳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叫上两个人，快步朝那辆面包车跑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我们维持着压制孙勃的姿势，不敢有丝毫松懈。我能感觉到孙勃身体肌肉的紧绷，他在等待，等待任何可能出现的破绽或者转机
远处，加油的细微声响传来。很快，高少阳回来了，手里晃了晃一把钥匙，然后远远扔在了面包车驾驶座旁边的地上。
“车好了。”他声音冰冷。
“让我们的人先过去。”我对峻阁他们低声道。
峻阁、张敦海、沐恩、鸽子、梁爽、小王，依次慢慢松开了孙勃，警惕地后退，朝着面包车移动。他们捡起了地上散落的、孙勃手下丢弃的几把砍刀防身，迅速检查了车辆。
“戟哥，车没问题！”峻阁喊道。
现在，只剩下我还用枪指着孙勃，面对面站着。
孙勃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被挟持的不是他。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
“任戟。”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今天这笔账，我记住了。”
“我就是个小角色，勃哥别记我，我担不起。”我缓缓后退，枪口始终对着他，“只想活命。”
“华子给了你什么？”他突然问，声音不高，“让你这么给他卖命？”
我没回答。
“跟我干。”孙勃向前微微迈了半步，我立刻警惕地后退，枪口抬起。他停下，笑了笑，“华子不是我的对手。跟着我，今天的事，一笔勾销。我给你他给不起的东西。”
“谢勃哥看得起。”我说，“等我先活过今晚再说。”
说完，我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加速后退，一直退到面包车驾驶座旁。眼睛死死盯着孙勃和他那群手下，左手迅速拉开车门，右手持枪警惕。
“上车！”我对车里的兄弟们低吼。
我最后一个跳上副驾驶座，砰地关上车门。
“海哥！走！快！”
张敦海早就发动了车子，闻言猛踩油门！破旧的面包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砂石地上空转了几圈，猛地蹿了出去！
透过后窗，我看到孙勃站在原地，没有追。高少阳等人迅速围拢到他身边。他们的身影在车尾卷起的尘土和迅速浓重的夜色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车内，一片死寂。
鸽子第一个没忍住，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沐恩瘫在座椅里。梁爽和小王互相靠着，脸色惨白。
过了良久，峻阁终于带着颤抖的声音开口道：“操......真.......真他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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