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莫纳缓冲区北部,埃斯皮诺斯地区,文森市场总部
这座被称为“卡莫纳暗区交易所”的庞大建筑群坐落在埃斯皮诺斯地区一处相对平坦的山谷中,靠近几条缓冲区内罕有的、勉强能通行重型车辆的古道交汇点。
从空中俯瞰,它像一片由集装箱、预制板房、钢结构大棚和少数几栋稍显坚固的水泥建筑组成的杂乱拼图,占地超过五十公顷。
高耸的、挂着“文森市场”灯牌的大门二十四小时敞开,接纳着来自各方——北方政府军、南方政府军、科伦承包商、特维拉掮客、地方军阀、走私贩、雇佣兵、以及像工人党这样的“非国家行为体”——的车辆和人员。
市场内部分区明确:军火区堆满各式武器弹药,从老旧的AK-47到最新的西方制式装备零件;生活物资区码放着成箱的食品、药品、服装和油料;工业品区则有各种机械工具、电子元件、甚至小型机床;还有专门的“服务区”,提供情报买卖、身份伪造、雇佣中介甚至地下医疗服务。
这里是金钱和物资的漩涡,也是情报和阴谋的温床。它名义上中立,实际控制权掌握在迪克文森手中。这个神秘商人的触角通过市场,深入卡莫纳冲突的每一个角落。
市场中央那栋三层的水泥建筑,是整个市场唯一看起来像点样子的“总部”。顶层的办公室宽敞而奢华,与外面的混乱粗粝形成鲜明对比。
厚重的防弹玻璃隔绝了市场的喧嚣,波斯地毯柔软无声,红木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卡莫纳及周边地区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和线条标记着物资流动、势力范围和潜在交易对象。
迪克文森坐在高背皮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的手工金币。他四十五岁上下,面容保养得宜,眼神精明而略显疲惫,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
他刚刚审阅完最新的财务报告和市场动态摘要。报告上,关于对“埃尔米拉客户”(工人党)的最新一轮涨价举措及其带来的利润增幅,数字令人满意。
“25%……还是太保守了。”迪克文森喃喃自语,将金币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
他的首席运营官兼安全主管,一位前科伦军事承包商出身的硬汉,站在办公桌前,眉头微蹙:“老板,这已经是本季度第三次提价了。工人党那边反应不小,他们最近开始频繁接触个体店,强侦连的人也在市场外围活动,似乎在寻找替代渠道。继续加码,会不会……逼得太紧?他们手里可有枪。”
迪克文森笑了笑,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约翰,他们是有枪,但他们更需要我的货。精密钢管、特种合金、电台芯片、抗生素……这些东西,在缓冲区,除了我这里,他们还能从哪里稳定、大量地弄到?特维拉?莫斯科那帮官僚自己都紧巴巴的,而且给多了怕控制不住。科伦?那是他们的死敌。至于那些个体户……”
他嗤笑一声:“零敲碎打,质量参差不齐,还随时可能被南方军或者科伦情报局收买当陷阱。雷诺伊尔不是傻子,他清楚得很。”
“但狗急了会跳墙。”被称为约翰的前承包商沉声道,“他们毕竟是一支能跟科伦代理人和北方军精锐硬碰硬的武装。真要把他们逼到绝路,铤而走险来市场‘理论’怎么办?我们的安保对付散兵游勇和土匪还行,面对成建制的正规装甲部队……”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在埃斯皮诺斯。”迪克文森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点着市场总部的位置,“埃斯皮诺斯名义上属于缓冲区,但紧挨着北方政府控制区。距离埃尔米拉直线距离超过七十公里,中间隔着复杂的山地。他们的装甲部队大规模调动,不可能瞒过科伦的卫星和无人机。就算他们真敢冒险长途奔袭……”
他转身,看向约翰:“别忘了,我们的‘合作伙伴’们。科伦情报局希望我们给工人党施压,搜集情报;北方政府某些人靠着从我们这里转手物资赚差价;甚至特维拉的白狼联队,也需要我们这条‘灰色通道’。我涨价,受损的是工人党,但间接符合多方利益。真出了事,会有人‘关切’的。更何况,”
他走回办公桌,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我刚和南方军后勤部的某个实权人物谈妥了一笔长期‘信息服务’合同。他们会‘无意中’泄露一些关于工人党物资运输路线和时间的情报给我们……当然,是收费的。我们转手可以卖给科伦,或者……用来调整我们自己的‘安全建议’。”
约翰明白了。老板的底气不仅来自垄断,更来自编织在这张交易网络中的复杂利益关系和情报优势。
迪克文森不是在简单地做生意,他是在玩一场多方的平衡游戏,利用信息差和各方矛盾,最大化自己的利润和安全。
“所以……您的意思是?”约翰问。
“下个月,精密零件和特种钢材,再涨15%。药品和油料,涨10%。”迪克文森重新坐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理由嘛……就说最近科伦加强了对缓冲区空中侦察,运输风险成本激增,还有‘不可控的地面安全局势恶化’。至于工人党那边的不满……”
他沉吟了一下:“让凯瑟琳·林去跟他们接触一下,暗示如果他们在某些‘合作事项’上——比如分享一些关于特维拉援助物资具体细节,或者在某些边境摩擦中保持‘适度克制’——表现出更多‘诚意’,价格……也不是不能再‘协商’。”
这是典型的“大棒加胡萝卜”,既持续施压,又留出谈判空间,目的是榨取更多价值,而不仅仅是金钱。
约翰点头:“明白了,老板。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迪克文森重新靠回椅背,望着天花板精美的吊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富贵险中求。他深知卡莫纳这潭水有多浑,多危险。但风险的另一面,是惊人的暴利和对这片土地上各方势力难以替代的影响力。
工人党?一支有些棘手的“地方武装”罢了。他们有求于己,只要拿捏好分寸,不把他们彻底逼到绝路,这些“理想主义者”最终还是会捏着鼻子认了。
次日上午,埃尔米拉矿区,医院病房。
玛利亚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来自后勤部门的紧急简报,脸色凝重地走进病房。
麦威尔靠坐在床上,正在护士的帮助下进行左臂的轻微康复活动。他的气色比前几日稍好,但眼底的疲惫依旧深重。
看到玛利亚的表情,他停下了动作,示意护士可以稍等。
“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玛利亚将简报递给他,声音低沉:“刚刚收到的,关于文森市场下个月的价格调整通知……迪克文森官方店,主要军工原材料和关键备件,平均再涨15%,部分药品和油料涨10%。”
麦威尔接过简报,左手微微颤抖着展开。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冰冷而刺眼的数字和百分比,以及那句公式化的解释:“因应地区安全局势持续恶化及运输保险成本飙升……”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麦威尔看着那份简报,看了很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没有愤怒,没有震惊,只有一种越来越深的、冰冷的平静。但这种平静之下,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凝结,在硬化。
他的手指捏着纸张的边缘,用力到指节泛白。
突然,毫无征兆地,他握紧的左拳猛地抬起,狠狠砸在床边的金属移动小桌上!
“砰——!”
一声沉闷而刺耳的巨响!
小桌剧烈晃动,上面的药瓶被震倒。
护士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两步。玛利亚也愣住了,她从没见过麦威尔如此直接、如此暴烈地宣泄情绪,即使是之前最痛苦的时候,他也更多是自我崩溃而非对外攻击。
麦威尔砸完这一拳,仿佛用尽了力气,左手垂落下来,微微颤抖。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脸色因为瞬间的爆发和虚弱而变得更加苍白。
但他抬起头,看向玛利亚和惊魂未定的护士,眼神里没有狂躁,反而是一种异常清晰的、淬火般的冰冷。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空气:“迪克文森……需要物理教训。”
只有这一句话。没有咆哮,没有长篇大论的咒骂,只是简简单单的十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杀意。
玛利亚心中一凛。她明白,“物理教训”绝不仅仅是口头警告或经济反制。在麦威尔此刻的语境和情绪下,这意味着动用武力,意味着让那个高高在上的战争商人,切身感受到来自埃尔米拉的、实实在在的疼痛和威胁。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这是领袖在长期忍耐和权衡后,做出的一个最直接、也最危险的判断:当经济绞索越来越紧,谈判和分散采购无法根本解决问题时,就必须展示肌肉,就必须让对方明白,埃尔米拉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而逾越这个限度的代价,可能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去……告诉雷诺伊尔。”麦威尔喘了口气,声音稍微平稳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冰冷,“召集……委员会。立刻。”
半小时后,中央委员会指挥部
紧急会议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长桌旁,雷诺伊尔、阿贾克斯、朴柴犬、狙子、毛里斯、弗雷德、鲁本王等人悉数到场。麦威尔无法出席,但玛利亚带来了他那句“需要物理教训”的明确指令,以及他阅读涨价简报后的激烈反应。
桌上摊开着最新的涨价通知、埃斯皮诺斯地区的地图、文森市场总部的卫星侦察照片,以及强侦连和安全局关于市场防御力量和周边态势的评估报告。
“迪克文森这是蹬鼻子上脸。”阿贾克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连续涨价,现在还变本加厉。他算准了我们短期内离不开他。”
朴柴犬脸色难看:“凯瑟琳·林刚刚发来‘非正式沟通’,暗示如果我们愿意在‘情报共享’和‘区域行为克制’方面‘加强沟通’,价格可以‘重新评估’。这是赤裸裸的政治勒索。”
弗雷德指着地图:“埃斯皮诺斯地区距离我们超过七十公里,中间隔着复杂山地和部分独立地方武装的活动区。大规模装甲部队长途奔袭,暴露风险极高,科伦的卫星和无人机不是瞎子。”
鲁本王补充情报评估:“根据线报和市场内眼线的观察,文森市场总部常驻武装安保人员约一百二十人,装备轻武器和少量装甲车,战斗力相当于中等水平的民兵。但市场内长期驻扎着至少三支不同背景的雇佣兵小队,总计约四十人,装备和训练较好。此外,市场紧邻北方政府控制区,北方军在该区域有一个边防连的驻点,距离市场不到二十公里,与迪克文森有私下往来,反应时间估计在四十分钟到一小时。”
毛里斯则从军事角度分析:“就算我们成功突袭市场,达成震慑目的,后续影响难以预料。迪克文森与科伦、北方政府甚至特维拉内部某些势力都有勾连。袭击市场,等于同时打多方势力的脸,可能招致联合反弹,尤其是科伦,他们很可能以此为借口加大对南方军的支持,甚至直接对我们进行报复性打击。”
狙子抱着手臂:“但麦威尔的指令很明确:物理教训。我们不能无视。而且,继续放任迪克文森掐我们脖子,经济上拖垮我们,和军事上打败我们,结果是一样的。必须反击,而且要打得狠,打得他记住疼,又不敢、或者不能彻底翻脸。”
雷诺伊尔一直沉默地听着各方意见。作为军事委员会主席和实际最高指挥者,他必须在极度复杂的利弊权衡中,找到一条既能执行领袖意志、达成战略威慑目的,又能将风险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的行动路径。
“各位,”雷诺伊尔终于开口,声音沉稳,“麦威尔的判断是正确的。面对贪婪且自以为捏住我们命门的对手,单纯的谈判和迂回效果有限。必须展示我们有能力,也有决心,让他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但如何展示,是关键。”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埃斯皮诺斯地区。
“我们不能进行毁灭性打击,那会彻底激化矛盾,断绝所有回旋余地,也超出了我们当前的能力和战略需求。我们要的是一次精准的、强力的‘外科手术式’威慑行动。目标是:第一,以最小代价,最大程度地展示我军在缓冲区远距离投送和精确打击能力;第二,重点摧毁迪克文森倚仗的、用于威慑他人的武装力量和市场关键设施,而非滥杀无辜或劫掠物资;第三,传递明确信息:埃尔米拉的忍耐有限,价格必须回到合理区间,否则下次打击会更重;第四,行动必须快进快出,在北方军和可能的科伦空中反应之前完成撤离。”
他看向阿贾克斯和狙子:“任务交给第四装甲旅和近卫营的联合精锐分队。第四装甲旅抽调第三坦克营六连,负责外围警戒、封锁和火力支援。近卫营抽调二连、三连最精锐的机械化步兵排,组成突击队,负责正面突入和市场内部清剿。强侦连派出数个小组提前渗透,负责侦察、引导和可能的‘特殊目标’定位。”
他转向鲁本王:“安全局必须确保行动绝对保密,干扰或误导可能的市场对外通讯,并监控北方军边防连和附近可能存在的科伦侦察单位的动向。”
“行动时间:明日凌晨三点,天色最暗时发起。行动代号:‘断指’。意思是砍掉迪克文森伸得太长、试图掐住我们脖子的那根手指,而不是要他的命。”
他环视众人:“行动要达成四个‘度’:力度要狠,打得他肉疼;精度要高,避免不必要伤亡和扩大事端;速度要快,完成威慑立即撤离;尺度要准,让他知道为什么挨打,也知道继续下去的后果。有没有问题?”
阿贾克斯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没问题!早就想教训这个奸商了!”
狙子点头:“强侦连今晚就出发渗透。”
毛里斯和弗雷德虽然仍有顾虑,但也明白这是目前形势下不得不为的选择,点头表示支持。
鲁本王:“安全局会全力保障信息安全和战场监控。”
“好。”雷诺伊尔拍板,“各部门立即准备。行动细节由阿贾克斯和狙子具体制定,报我批准。记住,这不是占领,不是抢劫,是一次政治军事意义上的‘惩罚性威慑’。行动成败,关系到我们未来与迪克文森乃至其他观望势力的博弈地位。只许成功!”
次日凌晨,埃斯皮诺斯地区,文森市场总部外围
夜色如墨,山风凛冽。市场那永不熄灭的灯牌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像一颗镶嵌在荒凉山谷中的诡异宝石。
距离市场约五公里的一处隐蔽山坳,第四装甲旅第三坦克营六连的四辆t-72b3主战坦克和八辆bmp-3步兵战车已经熄火静默,炮口指向市场方向。更远处,还有数门2S23“九度音”120毫米自行迫击炮进入预设发射阵地。
近卫营二连、三连挑选出的八十名精锐步兵,分乘十二辆加装了附加装甲和额外重机枪的btR-82A装甲运兵车,在坦克后方待命。士兵们检查着手中的AK-12突击步枪、pKp通用机枪和RpG-26火箭筒,眼神冷峻。
强侦连的六个小组已于数小时前,利用夜色和复杂地形,渗透至市场外围,建立了多个观察点和狙击阵地,并悄悄切断了市场对外的部分有线通讯线路,同时用携带的简易干扰设备对市场安保使用的几个主要无线电频段进行间歇性阻塞干扰。
“所有单位注意,‘断指’行动,开始。”加密频道里传来阿贾克斯冷静的声音。
凌晨三点整。
“咻——轰!”
一发来自2S23自行迫击炮的120毫米照明弹尖啸着升空,在文森市场正上方数百米高度猛然炸开,释放出刺眼的白炽光芒,瞬间将整个市场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三发高爆榴弹准确命中了市场大门两侧的混凝土岗楼和铁丝网障碍物!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将岗楼炸塌,铁丝网撕开巨大的缺口。火光和硝烟瞬间升腾。
市场内,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但声音在强侦连的干扰下变得断断续续。从睡梦中惊醒的安保人员和雇佣兵惊慌失措地冲出营房,有的人胡乱抓着武器。
“敌袭!是炮击!大门被炸了!”混乱的喊叫声在市场内回荡。
然而,他们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咚!咚!咚!咚!”
四辆t-72b3坦克的125毫米滑膛炮几乎同时发出怒吼!炮口制退器喷出的巨大火球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炮弹并非瞄准人员密集区,而是精准地飞向市场内几处关键设施:
一发高爆榴弹命中了市场中央的备用发电机房,将其炸成废墟,切断了大部分后备电源。
另一发命中了一座疑似雇佣兵指挥部和通讯中心的二层小楼,楼房半侧坍塌。
第三发和第四发则分别落在两处露天堆放、用防水布遮盖的物资堆附近,剧烈的爆炸引燃了物资,火光冲天。
几乎在炮击开始的同时,十二辆btR-82A装甲车引擎咆哮,从隐蔽处冲出,如同钢铁洪流,沿着被炸开的缺口,冲入市场内部!
车顶的30毫米2A72机炮和并列机枪喷吐出炽热的火舌,扫射着任何试图组织抵抗或持枪奔跑的目标。曳光弹在空中划出致命的轨迹。
训练有素的近卫营步兵在车辆掩护下迅速下车,以娴熟的战术队形展开。他们并不冲向生活区和普通商铺,而是直扑几个预定目标:
一组士兵在“hero26”小组的激光指引下,冲向市场深处那栋三层总部大楼。他们用炸药炸开加固的防弹玻璃门,突入大厅。
另一组冲向雇佣兵营地,用自动武器和手榴弹清理试图抵抗的雇佣兵。这些雇佣兵虽然装备精良,但在突如其来的装甲突击和精准火力打击下,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防御,很快死伤惨重,剩余的四散逃入市场深处或周围黑暗的山林。
第三组则直奔市场安保的主武器库和车辆停放场,安放炸药。
整个突袭过程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迅猛。工人党的部队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目标明确,火力凶猛,配合默契,对非战斗区域和非武装人员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重点打击迪克文森的武装力量和象征性设施。
市场内其他商户和人员大多惊恐地躲在屋内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他们看到这支突然出现的、装备精良、行动高效的部队臂章上的标志,心中已然明白是谁来了,为何而来。
总部大楼顶层,迪克文森的办公室。
迪克文森被第一声爆炸惊醒,穿着睡袍冲到窗边,看到外面火光冲天、装甲车横冲直撞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试图拨打卫星电话,却发现信号被强烈干扰。对讲机里满是噪音和惊恐的呼喊。
“老板!是工人党的装甲部队!他们打进来了!我们顶不住!”约翰撞开门冲进来,脸上带着血污,手里拿着一支步枪,声音嘶哑。
迪克文森浑身颤抖,他赖以生存的金钱网络、情报优势和各方平衡,在赤裸裸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他此刻才真切体会到,那些被他视为“客户”甚至“肥羊”的武装力量,一旦被激怒,拥有多么可怕的摧毁能力。
“走……走密道!”迪克文森嘶声道,他已经顾不上什么财产和面子了,保命要紧。
他和约翰以及两名贴身保镖仓皇逃向办公室内隐藏的应急通道。就在他们刚刚进入通道,关上厚重的钢门时,外面走廊传来了爆炸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近卫营的一个班已经冲上了这一层。
市场内的战斗在二十分钟内基本结束。迪克文森的安保力量被击溃,雇佣兵大部被歼,关键设施被毁,武装被缴获或炸毁。整个市场一片狼藉,火光和浓烟笼罩上空。
“任务完成,按计划撤离!”阿贾克斯在频道中下令。
工人党的部队毫不恋战,迅速收拢,登上装甲车,在坦克的掩护下,沿着来路疾驰而去,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他们留下了满地疮痍,留下了惊魂未定的市场人群,也留下了一面插在市场中央废墟上的、印有卡莫纳工人党徽记的旗帜,以及一份用防水袋装好的、措辞简短的“告知书”:“致迪克文森先生及各方:埃尔米拉的物资采购,应基于公平与合理。无休止的贪婪,将招致无情的回应。今日所为,仅为提醒。好自为之。”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埃斯皮诺斯山谷时,北方政府军的那个边防连才姗姗来迟。他们看着眼前如同被飓风扫过的市场废墟,看着那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的工人党旗帜,面面相觑,不敢深入,更不敢追击早已不见踪影的袭击者。
消息如同爆炸的冲击波,迅速传遍了卡莫纳及周边势力。
科伦战区司令部,斯坦斯菲尔德中将看着卫星拍摄的袭击后图像,脸色阴沉。工人党展现出的远距离装甲突击能力和精准的情报\/执行能力,再次超出了他的预估。更麻烦的是,这次行动传递出的信号:这支“叛军”不仅能在军事上防御和反击,还敢主动对迪克文森这样的“中立”但背景复杂的势力进行惩罚性打击,其决策层的胆魄和战略冒险倾向,需要重新评估。
特维拉白狼联队,弗拉德伦接到报告后,沉默良久。
一方面,他乐见迪克文森这个难以掌控的商人吃瘪;另一方面,工人党如此强硬的行动,也预示着他们未来可能更加难以“引导”和“合作”。他立刻将情况汇报莫斯科,建议重新评估对工人党的支持策略和风险管控。
北方政府内部反应不一。阿塔斯暴跳如雷,认为这是对他势力范围的侵犯(埃斯皮诺斯靠近北方控制区);总理则更多是震惊和忧虑,担心此举会激化矛盾,引来科伦更大压力。
而在文森市场内部,劫后余生的商户们惊魂未定。迪克文森从密道逃出后,躲藏在附近一个安全屋,看着手下送来的损失报告和那份“告知书”,脸色铁青,双手颤抖。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在卡莫纳这片土地上,有些“规则”和“平衡”一旦被打破,带来的反噬是如此直接和暴力。他的金钱和网络,在钢铁和火药面前,并非无懈可击。
“物理教训”……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心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复杂的屈辱。
他需要重新评估与埃尔米拉的关系了。继续强硬对抗?代价可能远超他的利润。妥协?面子和里子都受损。
而在埃尔米拉,当突袭成功的消息传回时,中央委员会指挥部里气氛肃穆,没有欢呼,只有一种完成必要任务的沉重。
麦威尔在病床上得知消息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希望……他能记住。”
他知道,这场“物理教训”只是博弈的一步。迪克文森不会轻易屈服,科伦和各方势力也会因此调整策略。但至少,埃尔米拉用行动明确画下了一条红线:生存的尊严和底线,不容用价格肆意践踏。
经济战争与军事威慑的界限,在卡莫纳的暗区,从来都是模糊的。而埃尔米拉,刚刚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了他们有能力,也愿意,在必要的时候,用后者来保卫前者。
接下来的反应与反制,将决定这场博弈的下一阶段走向。但无论如何,迪克文森和市场内所有观望者都清楚了一件事:埃尔米拉,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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