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团指挥部外侧，当刘川部署返扫荡后，看向来的晋绥军，当先一人，一身笔挺的晋绥军军装，面容儒雅中透着英气，正是晋绥军358团团长楚云飞，他身后跟着参谋长方立功和几名精悍的卫兵。
刘川带着赵刚迎出院门，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一个沉稳如渊，一个锐利如剑。
“楚团长，稀客，什么风把您吹到这穷山沟里来了？”刘川哈哈一笑，眼神扫过楚云飞和他身后的卫兵。
楚云飞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同样回礼：“刘团长，久仰大名，榆树沟一战，雷霆手段，断敌粮道，缴获颇丰，云飞在河源都听闻捷报，实在按捺不住钦佩之情，特来取经学习啊。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村口正在加固工事、搬运弹药的新一团战士，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炮兵阵地轮廓。
“取经？楚团长说笑了。”刘川一摆手，笑容不变：“咱八路军这点土把式，哪比得上晋绥军的德械精锐，不过是占了熟悉地形的便宜，打打鬼子的闷棍罢了。请，”他侧身将楚云飞让进团部院子。
简陋的团部里，众人落座，警卫员端上粗瓷大碗的白开水，楚云飞也不嫌弃，端起碗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墙上那张被红蓝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的晋西北地图上，尤其在黑风峪的位置停留了片刻。
“刘团长过谦了。”楚云飞放下碗，笑容温煦，“神头岭伏击，万家镇拔点，榆树沟断粮，这一连串的胜仗，可绝非‘闷棍’二字能概括。尤其是贵部缴获之丰，装备更新之速，连阎长官都为之侧目啊。”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不知贵部缴获的那些日式装备，尤其是重火器，除了上缴贵军旅部，可曾分润给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一些？毕竟，都是抗日力量嘛。”
这话一出，团部里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张大彪端着水碗的手停在半空，眉头拧起。赵刚的目光变得犀利。
刘川哈哈一笑，声音洪亮：“楚团长这话就见外了，咱们八路军，是第二战区序列，打鬼子缴获的物资，自然都是为了抗日大局，该上缴的，我们一颗子弹不留，至于长官司令部那边……”
他话锋一转，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冷冽的意味：“阎长官高瞻远瞩，坐镇克难坡统筹全局，麾下兵精粮足，想必也看不上咱们这点从鬼子牙缝里抠出来的破铜烂铁。
再说了，眼下鬼子大军压境，筱冢义男磨刀霍霍，正指着咱黑风峪呢，咱这点家当，还得留着给鬼子‘接风洗尘’呢，”
“哦？”楚云飞眉毛微挑，似乎对刘川的直接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大军压境？刘团长可是得到了确切情报？”
刘川没直接回答，目光投向门口。正好张大彪大步走进来，粗声粗气地报告：“报告团长，张庄前沿观察哨报告，鬼子先头部队一个中队，配两辆铁王八（坦克），已抵达张庄五里外的二道梁，正在构筑出发阵地，”
刘川点点头，目光转回楚云飞，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楚团长，您看，说曹操，鬼子这不就来了？情报？鬼子的脚底板就是最好的情报，”
楚云飞脸色微微一凝，随即又露出笑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团长胸有成竹，想必已有退敌良策？不知……云飞能否有幸，在贵部观战几日？学习一下贵军这‘阵地防御中的运动歼敌’之法？”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显然对刘川之前的布置并非一无所知。
“观战？”刘川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热情，“楚团长能亲临前线指导，那是咱新一团的荣幸，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沉重，“鬼子这次来势汹汹，炮弹可不长眼。楚团长身份尊贵，万一有个闪失，我刘川可担待不起。要不……”
“刘团长多虑了，”楚云飞一摆手，断然道：“抗战救国，军人本分，何分彼此？云飞既来，便已置生死于度外，能与贵部将士并肩御敌，是云飞的荣幸，”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川：“莫非刘团长，还信不过友军？”
“信得过，当然信得过，”刘川哈哈一笑，眼底却一片嘲讽，“既然如此，政委，”他看向赵刚：“给楚团长一行安排个靠近鹰嘴峰的观察位置，视野开阔点，让楚团长好好看看咱们是怎么招待筱冢义男的，另外，楚团长的安全保卫工作，务必做到万无一失，一根汗毛都不能少，”最后一句，他咬得格外重。
“是，楚团长，这边请，”赵刚立刻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云飞深深看了刘川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个标准的军礼：“多谢刘团长，那云飞就静候贵部捷报了，”说完，带着方立功等人，跟着赵刚走出了团部。
看着楚云飞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张大彪立刻凑到刘川跟前，压低声音，一脸不爽：“团长，这姓楚的摆明了是来探咱们虚实的，还观战？我看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让他在鹰嘴峰看？那咱的炮兵阵地和预备队调动不全让他瞧去了？”
孙德胜也瓮声瓮气地哼道：“就是，还说什么‘并肩御敌’，真打起来，他358团能在河源放个响屁，都算他楚云飞有胆。
刘川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眼神犀利冷漠：“既然楚云飞想探虚实？让他探，老子摆的就是堂堂之阵，让他看，让他看个够，看清楚咱新一团是怎么用刺刀和意志，把鬼子钉死在黑风峪的，”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目光投向张庄方向，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他既然想看戏，行，但这场戏的角儿，只能是咱们新一团，他楚云飞，就是个看客。
传令各营，鬼子已经到二道梁了，磨刀的声音，老子听见了。告诉战士们，把刺刀，给老子磨得再亮些，这一次，老子要让筱冢义男的血，还有某些看客的心思，都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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