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证！这才是撬动一切的铁证！将陕西私铸、绿营贪腐、内务府黑线、乃至东宫隐隐勾连在一起的铁证！
胤祚胸膛微微起伏，牵动伤口，一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好！将账册、书信妥善封存，命可靠之人誊抄副本。原件与那招供的管事，连同我们之前查到的绿营空饷、克扣、军械倒卖等证据，一并整理造册。”他目光如电，扫向巴珲，“巴珲，你亲自挑选一队绝对忠心可靠、身手最好的弟兄，连夜出发，走驿道加急，将这些铁证，直送京城，面呈皇上！路上若有任何闪失，你知道该怎么做。”
“嗻！奴才以性命担保，必亲手将证物送至御前！”巴珲单膝跪地，沉声应道。他知道这份差事的千斤重量。
“李成，”胤祚又看向他，“你持我钦差关防与王命旗牌，即刻去西安府衙、陕西按察使司、布政使司，传我命令：自即刻起，西安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凡涉案衙门官吏，一律暂扣职司，听候审查。尤其是布政使司衙门，给本王围起来，那个姓钱的郎中，及其所有亲信、关联吏员，全部锁拿，分开严审！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嗻！”李成领命，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还有，”胤祚叫住他，语气放缓却更冷，“派人去‘请’鄂海、赵国栋来行辕。不必用强，就说本王伤重，有要事相商。”他要看看，这最后关头，这两位封疆大吏，会作何选择。
命令一道道发出，行辕内外迅速高效地运转起来。
胤祚靠在榻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兵马调动的脚步声和远处街市戒严的骚动，缓缓闭上眼，积蓄着力气。
肩头的伤处火烧火燎地痛，但心中那团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皇阿玛，儿臣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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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紫禁城。
早朝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云压顶。
玄烨高坐龙椅，面色平静，但那股无形的威压，让殿中文武百官无不屏息垂首，冷汗涔涔。
陕西巡抚鄂海、提督赵国栋被革职锁拿进京的消息，早已传开。
而昨日夜间，六贝勒胤祚在涝峪口遇险重伤、查获惊天私铸大案的消息，也通过特殊渠道，在极小范围内引起了剧烈震动。
太子胤礽站在最前列，脸色微微发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掐入掌心。
玄烨没有立刻提起陕西之事，而是先处理了几件寻常政务，只是语气比平日更冷肃几分。
直到议程过半，他才仿佛不经意般，开口问道：“马齐，陕西今年的秋粮赋税，解送京仓几何？各地常平仓存粮，可曾盘查？”
户部尚书马齐心头一跳，出列详细禀报，数据翔实，但玄烨听得并不认真。
待马齐说完，玄烨方淡淡道：“陕西连年奏报匪患，绿营废弛，如今更出了私铸军械火药的大案。朕在想，这匪患是真的剿不了，还是有人不想剿，甚至……养寇自重，另有所图？”
这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朝堂之上一片压抑的哗然，无数目光偷偷瞟向太子。
太子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出列道：“皇阿玛息怒！陕西吏治军务败坏至此，儿臣身为太子，亦有失察之责！恳请皇阿玛严惩相关人等，以儆效尤！儿臣愿保举能臣干吏，赴陕善后，重整河山！”
他说得恳切，将责任推向地方“吏治军务”，并主动表态善后。
玄烨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难明：“你有此心，甚好。不过，善后之事不急。朕倒想先问问，这私铸军械火药，所需铁料、硝磺从何而来？所获巨利流向何处？背后主使之人，究竟意欲何为？是想学前明唐赛儿，还是……另有更大的图谋？”
“儿臣惶恐！”太子噗通跪倒，“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定要彻查到底！无论牵涉何人，都应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依律严惩，绝不姑息……”玄烨重复了一遍这八个字，语气平平，却让太子伏地的脊背更加僵硬。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梁九功匆匆而入，手中捧着一个密封的铜匣，跪地高声道：“启奏皇上！西安六百里加急密奏，钦差六贝勒胤祚遣一等侍卫巴珲亲送，言有十万火急铁证呈献御览！”
来了！
玄烨瞳孔微缩：“呈上来！”
铜匣被当众打开，取出厚厚一摞账册、书信副本以及一份胤祚亲笔的详细奏报。
玄烨当庭翻阅，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到了最后，已是面罩寒霜，眼中风暴凝聚。他虽未咆哮，但那股山雨欲来的恐怖气势，让整个乾清宫大殿都仿佛在颤抖。
“好，好一个‘京中贵人吩咐’！好一个‘毓庆宫用度’！好一个‘内务府通路’！”玄烨将几页关键的信纸副本掷于御案之上，声音冷得能冻裂金石，“私铸禁器，豢养死士，侵吞国帑，勾连内廷……这是要做什么？是要朕这个皇帝，还是要这大清的江山？！”
“皇上息怒！”满朝文武哗啦啦跪倒一片，个个面无人色。那信纸上的字眼，虽未直言，但指向已清晰得可怕！
太子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鬼，嘶声道：“皇阿玛！这是诬陷！是有人蓄意构陷儿臣！儿臣对天发誓，绝不知情！定是有人假借儿臣名号，行此大逆之事！求皇阿玛明察！”他磕头如捣蒜，额角顷刻间见了血。
“构陷？”玄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再无一丝温度，“陕西布政使司钱姓郎中已招供，其妹丈乃内务府广储司主事，所有经他手流出的异常钱粮、物料批条，最终都指向内务府几位有头脸的管事，而那几位管事，似乎与凌普家的门路，熟稔得很！凌普，可是你的乳公！”
太子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凌普！竟然真是这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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