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提着装着礼物的盒子回到府中,刚进院门便听见一阵清脆的笑语。只见琪琪格正和初雪、刘颜围坐在廊下,手中捏着剪刀,面前摆着好几张剪好的窗花,周婉儿和小荷、小莲也凑在一旁,时不时指着窗花说笑几句。阳光落在琪琪格的蒙古袍上,银饰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眉眼弯弯,正跟着初雪学剪一朵腊梅,那副融入其中的模样,让莫罗悬着的心思彻底落了地。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对着闻声看来的初雪微微颔首,便径直去了书房。关上房门,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方才院中的温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官场的审慎与凝重。莫罗从书架上取下一方砚台,研好墨,铺开宣纸,提起笔,却没有立刻落下——他要写的,是参奏镇国将军纵子行凶的奏折。
今日街头之事,虽说是镇国将军之子理亏在先,但牵扯到宗室,更牵扯到琪琪格。皇上虽曾说过琪琪格交由他处置,可君心难测,朝令夕改本是常事,万一奏折中言辞不当,触怒龙颜,或是被人抓住把柄,将琪琪格“逆贼之女”的身份与此事捆绑,便是引火烧身。更何况那镇国将军虽无实权,却到底是宗室血脉,京中宗室盘根错节,姻亲血亲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他这正二品实权官员,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了。
莫罗沉吟半晌,终于落笔。开篇先叙事实,言明镇国将军乌尔衮之子敏珠尔当街滋扰蒙古来京格格琪琪格,家仆仗势随行行凶,自己迫于无奈只得出手阻拦,顺天府尹李全亲至勘验,围观百姓皆可作证,句句皆有实据,不添半分虚言。随后笔锋一转,直言斥责乌尔衮,只以“勋贵之家,当以礼义传家,子弟言行关乎门楣,更系宗室体面,纵仆行凶、子弟失教,恐难服众”这般措辞点题,既说清事由要害,又给宗室留了体面,绝口不提其他。写完后,他逐字逐句细审三遍,将“纵容”改为“失察”,把“行凶”调为“滋扰”,删去所有可能引人联想的尖锐表述,直至确认字字稳妥、分寸合宜,才将奏折折好,收入锦盒之中——这折子,须得等到合适的时间赶紧递上去才稳妥。
与莫罗书房的沉静截然不同,镇国将军乌尔衮回到府中时,彻底爆发了。“砰”的一声,一只青花瓷碗被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起老高。“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乌尔衮气得在厅堂里来回踱步,乌亮的发辫间仅掺着几根银丝,面容尚显英挺却因盛怒而扭曲,“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也敢在本将军面前逞威风!还让顺天府带走我的家仆,这是把我乌尔衮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地上还跪着他的儿子敏珠尔,捂着脸,小声嘟囔:“阿玛,是他先动手打人的……”“还敢说!”乌尔衮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得敏珠尔一个趔趄,“若不是你这孽障当街调戏妇女,怎会惹出这般祸事?我们乌尔衮家第一代可是镇国公,世代递减到我这才是镇国将军,可再怎么减,也是它老爱家的亲眷!今日在街头那般丢人现眼,往后我还有何颜面见宗室宗亲!”
敏珠尔被打得不敢作声,却仍不甘心:“阿玛,那莫罗太嚣张了,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以后京中谁还把咱们家放在眼里?”这话倒是说到了乌尔衮的心坎里。他何尝不想整治莫罗,可他空有一品爵位,无职无权,平日里交往的不是酒肉朋友就是同样无权的闲散宗室,真要遇事,没一个能指望得上。思来想去,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荣国公崇安。
崇安是入八分的奉恩辅国公,虽说爵位不算顶尖,却也是有分量的人物主要是因为——他早年一直在朝中当差,历任督察院副都御史、工部侍郎等职,办事干练,在朝中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后来因一场大病不得不居家休养,久离朝堂后便不再适合任职,就此赋闲在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当年在督察院、工部积攒的人脉仍在,三个儿子也都有出息:大儿子在御前当三等侍卫,另外两个儿子皆在部院当差,一个任六品主事,一个为七品笔帖式,官职虽不算高,却也是实打实的体面差事。更重要的是,乌尔衮的父亲与崇安曾是同僚,两人虽无血缘,却以“贤侄”“世伯”相称,崇安对他向来还算关照。乌尔衮咬了咬牙,转身对管家吩咐:“去,把我书房里那幅《山林归牧图》和那两根老山参取来!”管家一愣——那幅《山林归牧图》是无名画师的孤本,画风清雅罕见,两根老山参更是上了年份的珍品,是府中最值钱的家当了。但见乌尔衮脸色铁青,管家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去取。
不多时,管家捧着锦盒回来。乌尔衮接过锦盒,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头稍定,又对着敏珠尔厉声道:“你这孽障,从今日起不准踏出府门半步,好好在家反省!我回来时要是你不在府中,我打断你的腿!”敏珠尔缩了缩脖子,连忙应下。乌尔衮不再看他,提着锦盒便匆匆出门,直奔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的小厮见是乌尔衮来访,不敢怠慢,连忙通报。乌尔衮被引到主厅偏座等候,心中七上八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盒。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荣国公崇安走了进来。他今年五十五岁,身着宝蓝色锦袍,虽已过知天命之年,却依旧腰杆挺直,神采奕奕,一双眼睛深邃锐利,尽显勋贵的威严。
“晚辈乌尔衮,给国公爷请安!”乌尔衮连忙起身,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崇安笑着摆摆手,走到主位坐下,语气亲和:“贤侄不必多礼,坐吧。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他与乌尔衮父辈有旧,平日里也会走动,自然知晓乌尔衮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这般郑重,定是有求于自己。
乌尔衮连忙坐下,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晚辈近日得了两样小玩意儿,想着国公爷见多识广,特来请您品鉴品鉴,也是晚辈的一点孝心。”说罢,他将锦盒递给一旁的管家。管家接过,恭恭敬敬地呈到崇安面前。
崇安打开锦盒,目光在《秋林归牧图》和老山参上扫过。他久居高位,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自然看得出这两样东西虽算不上稀世珍品,却多半是乌尔衮府中拿得出手的物件了。他合上锦盒,对着乌尔衮笑道:“贤侄有心了,这两样东西我便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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