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分裂的瞬间，x0-17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噪点。
左臂的金属片剧烈发烫，暗红色的光如血管般在表面蔓延。时间锚点激活的刹那，他同时看到了两个重叠的现实——
**现实A（血肉过去）**：他站在一座破败的图书馆内，泛黄的纸质书籍堆满长桌，空气中飘浮着尘埃与霉菌的气味。窗外是正常的黄昏景色，没有数据佛陀的金身，没有义体改造人，仿佛回到了某个旧世纪的时间节点。
**现实b（代码未来）**：他仍处于赛博世界的服务器机房，但四周的机柜已经全部透明化，内部漂浮的不再是电子灵魂，而是一段段被压缩成二进制的人类记忆。数据佛陀的诵经声从每一条电路缝隙中渗出，形成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
两个现实如同全息投影般交错闪烁，最终在一声刺耳的电子蜂鸣中强制融合。x0-17踉跄了一步，发现自己的左手变成了半透明的数据流形态，而右臂仍保留着血肉之躯。
“局部回溯失败。”系统的机械女声带着罕见的迟疑，“检测到时间锚点污染，记忆防火墙已破损37%。”
他低头看向金属片，表面的文字变成了警告式的猩红：
【记忆污染等级：2（临界值）】
【症状：认知混淆、现实解离、记忆碎片逆向侵蚀】
【建议：立即清除污染源或注射记忆固化剂】
——第二卷留下的半支血清。
x0-17从内袋取出那支玻璃管，血清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针尖抵住太阳穴时，他突然停住。
针管内部的液体表面，倒映出一张不属于他的脸。
那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右眼虹膜显示着【404 ERRoR】的蓝色代码。男人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别相信血清。”
“管理员x？”x0-17下意识伸手，倒影却突然扭曲，变成了数据佛陀的慈悲法相。
针管炸裂。
玻璃碎片扎进掌心，却没有血流出来——伤口处渗出的是银色数据流，像活物般蠕动着缩回皮肤。污染正在加速同化他的身体。
“你比我想象的撑得更久。”
声音从图书馆深处传来。x0-17抬头，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医学典籍区，手里捧着一本《义体神经接驳术》。她的护士装下露出机械义肢，脖颈处嵌着熟悉的校徽——第二卷的白大褂，如今却成了赛博世界的医师。
“你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数据佛陀的投影？”x0-17问。
医师的义眼闪过一串代码：“这取决于你选择相信哪个现实。”她敲了敲书架，一本皮质笔记本自动飞出，悬浮在两人之间，“你的病历，要看看吗？”
笔记本哗啦啦翻到某一页：
【患者x0-17】
【诊断：记忆嵌套型人格解离】
【症状描述】
1. 坚信自己参与过“欺诈校园”副本（实际为植入记忆）
2. 对“-1”符号产生病理性执着（疑似代码冲突）
3. 泪痣为记忆锚点外显特征（需定期抑制）
【治疗方案】
阶段1：清除虚假记忆（已完成）
阶段2：重构管理员人格（进行中）
阶段3：……（字迹被血迹遮盖）
x0-17盯着那行被遮盖的文字，突然伸手撕下整页病历。纸张在脱离笔记本的瞬间自燃，灰烬中浮现出一枚微型芯片。
“你果然会这么做。”医师叹气，“和2077年时一样。”
芯片插入金属片的凹槽，一段全息录像强制播放——
**录像画面**：
同样的图书馆，年轻版的白大褂医师正在给一个少年做脑部扫描。少年躺在手术台上，左眼尾有一颗淡红色的泪痣。
“林羡，最后一次确认。”医师的声音带着疲惫，“接受记忆清洗后，你会忘记自己曾是管理员x。”
少年沉默了很久，突然问：“如果我将来想找回记忆呢？”
医师调出一个倒计时界面：“当你的泪痣变成纯黑色时，去电视塔找这个。”她将一枚银色U盘塞进少年手心，“但记住，数据佛陀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
**录像结束**
x0-17的金属片突然发出高频震动，整座图书馆开始崩塌。书架化作数据流消散，露出底层锈蚀的金属结构——这里根本不是图书馆，而是伪装成旧世纪建筑的量子服务器。
医师的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的机械骨骼：“可惜，你醒得太早了。”她的声带变成电子音，“按照剧本，你本该在第七天才发现真相。”
“剧本？”x0-17冷笑，“谁写的？数据佛陀？”
“不。”医师的胸腔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佛龛核心，“是你自己写的——在成为管理员x之前。”
佛龛投射出一段加密日志：
【管理员日志-x0】
“如果必须有人承担‘系统格式化’的代价，那就设计一个会反抗的自己。”
日志末尾的签名，是一支插在桌面上的铅笔。
x0-17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某些被封锁的记忆正在突破屏障——他曾经确实坐在这里，用这本笔记本规划了整个“清醒者游戏”的框架。数据佛陀不是敌人，而是他亲手制造的疫苗，用于在系统崩溃时强行重启。
但现在的佛陀显然已经失控。
“你想起来了？”医师的机械手指点在他的泪痣上，“那就该明白，反抗没有意义。你越挣扎，记忆污染越快将你同化成普通Npc。”
图书馆彻底消散，他们重新站在赛博城市的街道上。数据佛陀的法相高悬夜空，无数信徒跪拜在地，机械诵经声形成肉眼可见的声浪。
x0-17看向自己的左手——已经完全数据化了。
“最后一个问题。”他直视医师的义眼，“现在的我，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医师的嘴角裂开，露出和第二卷如出一辙的非人笑容：“在赛博封神的世界里，生死只是不同的数据存储状态。”
她突然掏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枪，枪管形似铅笔：“该注射最终治疗方案了。”
枪响。
x0-17没有躲。子弹击中胸口的瞬间，他听到金属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时间锚点彻底激活，世界再次分裂——
**现实A**：子弹贯穿心脏，他的身体化为金色粒子流向数据佛陀的法相。
**现实b**：子弹被左手的数据库形态吸收，触发某种底层协议。
两个现实之间，他看到了第三重真相：
电视塔顶端的控制室内，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疯狂敲打键盘。他的右眼流着血泪，虹膜上的【404 ERRoR】不断闪烁。
“快想起来……”男人对着麦克风嘶吼，“你是最后的漏洞！”
世界强制合并。
x0-17站在满地玻璃碎片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铅笔。不是普通的铅笔，而是通体透明、内部流淌着光路的量子态武器。
医师的机械义肢僵在半空：“不可能……量子铅笔应该在2077年就……”
“销毁了？”x0-17转动笔身，看到刻在末端的细小数字：-1。
他笑了。
笔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发光的轨迹。轨迹所经之处，赛博世界的表层代码如墙皮般剥落，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金属框架——那是第二卷的广播塔结构。
“原来如此。”x0-17轻声说，“所有世界都是同一个牢笼的不同图层。”
数据佛陀的法相突然发出刺耳的电子啸叫。无数金色佛经文字从天空坠落，却在接近量子铅笔的光轨时纷纷崩解成乱码。
医师惊恐地后退：“你疯了？这样会引发系统级崩溃！”
“正合我意。”x0-17抬手，铅笔尖对准自己的泪痣刺下——
黑暗。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叮”。
像有人按下了重启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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