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眼前事情,叶展颜重新望向南方。
扬州城的方向已然在望,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阻碍。
“传令全军!”
他沉声道,表情略显凝重。
“按兵部钧令,就地扎营。”
“但营盘要扎得坚固些,岗哨要放得远些。”
“没有本君手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营地,也不得放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遵命!”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五万大军迅速行动起来,在官道旁选择有利地形扎下营寨。
虽说是“就地修整”,但整个营盘却透着一股肃杀和戒备的气氛,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叶展颜回到刚刚搭起的中军大帐,荀乾佑、诸葛宁、廉英等人跟了进来,个个面色凝重。
诸葛宁率先开口,语气忧虑说道。
““督主,强行‘请’钦差过来,恐授人以柄啊!”
“郑元培毕竟是朝廷正三品大员,代表天子……”
“天子?”
叶展颜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眼中满是不屑。
“天子年幼,太后监国。”
“如今是誉亲王暂领兵部,派郑元培来‘问话’。”
“你觉得,这背后是谁的意思?”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扬州的位置。
“有人不想让我过扬州,不想让我到东南。”
“水师的败仗,正好给了他们借口。”
“如果我们乖乖停下,等郑元培慢悠悠过来,再听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质询、刁难,扯皮个十天半月……”
“东南的匪寇会等我们吗?扶桑人和那些内鬼会等我们吗?”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本君没时间跟他们耗!”
“他要‘问话’,可以,那就来我的军营里问!”
“在我的地盘上问!想在外面摆钦差的架子,拖我的后腿?做梦!”
荀乾佑沉吟说道。
“督主所言极是。”
“只是……如此一来,与誉亲王、郑元培乃至他们背后的势力,可就彻底撕破脸了。”
“朝廷那边……”
“朝廷?”
叶展颜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等本君平定了东南,手握平乱大功,携得胜之师回朝时,再看看这‘朝廷’,是谁说了算!”
他语气中的自信与霸气,感染了帐中众人。
廉英、赵黑虎等人本就是东厂嫡系,对叶展颜唯命是从。
荀乾佑、诸葛宁虽是谋士,但也深知此刻犹豫退缩只会让情况更糟。
“既如此,我们需想个周全办法。”
荀乾佑拱手道,脸上写满了认真。
“属下建议,在郑元培到来之前,我们需做好万全准备。”
“其一,严密控制营地,防止任何消息走漏或奸细混入。”
“其二,参谋营立刻整理水师遇伏前后的所有军情文书、作战记录,做到有据可查,应对质询。”
“其三……是否需派人密报太后?”
叶展颜想了想,摇头说道。
“暂时不必。太后身处宫中,消息繁杂,此刻未必清楚誉亲王等人的具体动作。”
“先看看郑元培带来的是什么‘旨意’,再做定夺。”
他看向帐外,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血红。
“传令下去,今夜加强戒备。”
“另外,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本君要‘款待’郑大人。”
一场不见刀光剑影,却可能更加凶险的较量,即将在这行军途中的营地里展开。
而叶展颜已经摆明了态度:想拦我南下?可以,拿出真本事来!
数日后,兖州通往徐州的官道上。
一辆装饰华丽、由四匹健马拉动的宽敞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车帘半卷,露出车内铺设的厚软锦垫和一个小巧的檀木茶几,茶几上摆着清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马车旁,跟着二十余名身着大理寺差役服饰的护卫,以及几名幕僚、书吏打扮的随从。
队伍行进的速度堪称悠闲,全然不像是执行紧急公务的钦差仪仗。
车内,正三品大理寺卿郑元培,须发灰白,面容清癯,身着常服。
他正斜靠在软垫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撩开车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沿途的景色。
远处山峦叠翠,近处麦苗茵茵,偶有农夫耕作,好一派田园风光。
“嗯,此处山水倒有几分野趣。”
郑元培抿了口茶,对坐在对面的一个幕僚说道。
“比之京城喧嚣,别有一番滋味。”
“老夫此次奉旨南下,虽是公干,倒也得享几日清闲。”
那幕僚连忙赔笑说道。
“大人说的是。”
“那叶展颜骄横跋扈,此次水师初战便遭挫败,正是大人彰显朝廷法度、整肃军纪之时。”
“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晾他一晾,正好杀杀他的锐气。”
郑元培捻须微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正是此理。他叶展颜不是自诩用兵如神、权倾朝野么?”
“老夫偏要慢行,让他和他的大军在徐州干等着!”
“等他心浮气躁,老夫再从容问话,看他如何应对!”
他早已打定主意,要好好利用这次“钦差问话”的机会,给叶展颜一个下马威。
顺便替朝中那些对叶展颜不满的同僚们,出出心中恶气。
至于东南匪患?
在他这等“清流”看来,不过是疥癣之疾,哪有借机打压“阉党权奸”来得重要?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前行,郑元培甚至吩咐停车两次。
一次是观赏路旁一株颇有年份的古枫,一次是让随从去溪边取水煮茶,全然一副踏青赏景的做派。
然而,他这份刻意营造的悠闲与惬意,很快就被一阵突如其来、如同闷雷般急促逼近的马蹄声,踏得粉碎!
“轰隆隆——!”
官道前方转弯处,烟尘大作!
百余骑黑衣黑甲、杀气腾腾的骑士,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以惊人的速度直冲而来!
他们胯下战马神骏,骑士个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刀,正是东厂麾下最精锐的锦衣卫缇骑!
更让郑元培队伍所有人亡魂大冒的是……
这些锦衣卫在冲到距离他们队伍仅仅十步之遥时,才猛地勒住战马。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骑术素养。
而所有人手中,赫然端举着一杆杆乌黑锃亮、泛着冷光的——燧发火枪!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郑元培的马车和随行人员!
火枪!
虽然大周军中已有火器,但如此精良、统一的制式火枪,并且装备如此规模的骑兵。
全天下只有东厂和其直属的锦衣卫才有!
谁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几十步内,铁甲都能打穿!
血肉之躯哪能抵挡?
只是一瞬间,郑元培的队伍所有人都吓傻了!
车夫手一抖,马鞭掉在了地上。
护卫们下意识地想拔刀,手却抖得厉害,刀都拔不出来。
那几个幕僚书吏更是面如土色,腿肚子转筋,几乎要瘫软在地。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声,和那百余支火枪枪口带来的、无声的死亡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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