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难以理清头绪，可眼下也容不得他细想。
他几乎将手中所有预备队悉数投入战场，到最后，连贴身护卫都被他派上了前线，只希望能多撑一会儿，为李绍恩那边的行动争取哪怕片刻喘息之机。
然而，敌人的进攻势头实在太猛，防线如同被烈火炙烤的冰块，正在迅速融化。
再这样打下去，他们恐怕真的会全军覆没。
因此，他必须立刻通知山下的援军——否则，一旦对方毫无防备地进入战场，极有可能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到重创！
……
山脚下，对克桑西的总攻已进入尾声。
城中残余守军被压缩在不足五百平方公里的一隅之地，退无可退。
在汉军的指挥下，土军正采用逐屋凿墙、埋设炸药爆破的方式，清除藏匿其中的希腊士兵。
轰！轰！
一声声巨响接连响起，原本坚固的房屋墙体被炸出一个个大洞。
几名土军士兵迅速突入，趁着敌人尚未反应之际，朝着屋内猛烈扫射。
惨叫声此起彼伏，屋内的希腊士兵死伤狼藉。
仅存几人虽拼死还击，给进攻方造成一定伤亡，但随着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涌入，人数上的悬殊差距让他们的抵抗迅速瓦解。
就这样，土军以一栋接一栋的方式，仔细搜查每一处角落，彻底粉碎了希腊人企图利用巷道和废墟进行偷袭的计划。
这一战，希腊守军的表现不可谓不顽强。
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军围剿，他们硬生生坚守了七天以上，更让土军付出了三万余人的代价。
尽管最终未能守住克桑西，全军覆没，城市落入敌手，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用鲜血赢得了尊重。
从此以后，每当土军面对有希腊士兵驻守的城市，都会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强攻。
因为谁都清楚，那样的战斗，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无休止的消耗战。
即便兵力占优，土军也无法承受一次又一次这般惨烈的损失。
再来几次类似的战役，他们的主力恐怕就要彻底耗尽了。
“我们赢了！”
“真主万岁！”
当最后一处据点被攻陷，攻城部队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数万人齐声呐喊的声音，竟一路传到了远处的阻击战场，清晰可闻。
“你听，那是什么动静？”
正在前线苦苦支撑的土军士兵忽然听见后方传来喧嚣，纷纷下意识回头张望，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我们的弟兄在喊！”
“喊？难道……”
“该不会是克桑西拿下来了吧？”
“真的吗？太好了！终于拿下了！”
“太好了！拿下克桑西，他们就能腾出手来支援我们了！”
一名军官得知消息后，立即高举军刀，放声疾呼：
“弟兄们！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胜利终将属于伟大的奥斯曼！”
“胜利属于伟大的奥斯曼！”
士兵们士气大振，跟着一同高喊，声音如浪潮般席卷整个战场。
这股振奋的气息一直传到战线中央，努里帕夏正焦灼地调度残兵，竭力稳住摇摇欲坠的防线。
由于联军攻势凌厉，各处阵地频频告急，求援的信号不断传来，可他手中早已无兵可调。
若局势继续恶化，全面崩溃只是迟早的事。
“太悬了，太悬了！要是捷报再迟个二十来分钟，现在溃败的恐怕就是我们了！”
努里帕夏心头一阵发紧，这场仗打得实在太过凶险。
联军那近乎疯狂的攻势，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指挥官竟会如此狠绝，连自己士兵的性命都不顾，对着山顶阵地发起无差别炮轰。
若非这轮狂轰滥炸，土军的伤亡本不会如此惨重，战局也不会一度濒临崩溃！
所幸，他们终究守了下来，在克桑西陷落前顶住了压力，没有让敌人趁势突破防线。
否则，他将成为葬送整场战役的罪人！
“吹冲锋号！全线反攻！告诉所有战士——一个敌人都别放走！”
“为倒下的兄弟们讨回血债！”
从惊魂未定中稳住心神后，努里帕夏立刻下达了反击命令。
此刻，己方援军即将抵达，而敌军一旦得知克桑西失守，士气必然受挫，极有可能选择撤退。
此时不反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全身而退；
可若果断出击，正可趁着敌阵动摇之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联军这边，当听到土军阵中爆发出震天吼声，感受到那股骤然飙升的气势时，正在进攻的士兵纷纷愣住。
怎么回事？
对面发生了什么？这群人怎么突然像换了支军队一样？
联军士兵尚未将欢呼与克桑西联系起来，但心底已然升起一股不安。
明明是他们在猛攻，对方在苦苦支撑，眼看就要把土军赶下山头——
可转瞬间，形势逆转，防守方竟转为主动出击！
猝不及防之下，联军仓促应战。
尽管拼尽全力抵抗，却难以招架土军如潮水般的猛烈反扑。
这种爆发式的战斗力，令人震惊。
前后判若两军。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对手悄悄换上了精锐部队。
“糟了……克桑西丢了！”
普通士兵还在困惑，联军指挥官却已明白一切。
唯有这个消息，才能解释土军为何士气陡增。
“将军，既然克桑西已经失守，我们是否该撤了？继续打下去，已无意义。”
一名军官满脸疲惫地开口。
他们不惜代价强攻至此，为的就是牵制敌军主力，解克桑西之围。
如今城池已陷，难道还要硬闯敌阵、夺回失地不成？
倘若土军仍是过去那支软弱可欺的队伍，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可经历了今夜一战，谁都知道——这支军队早已脱胎换骨。
他们的战斗力，如今已能与联军分庭抗礼。
想要取胜，必须付出惨痛代价。
而现在，对方刚获大胜，士气如虹；
而己方鏖战通宵，兵疲将倦，士气低迷至极。
原本微弱的优势，此刻荡然无存。
再打下去，胜负难料。
即便赢了，也可能是惨胜，伤及元气。
联军远道而来，是为了支援希腊人，不是在这里耗尽最后一滴血。
已经流了太多血，不能再把命全都搭进去。
纵然不甘，指挥官也只能咬牙下令：
“后队转前队，交替掩护，有序撤离——绝不给敌人追击的机会！”
撤退并非简单的逃跑，而是一场需要精密配合的战术行动。
尤其当敌军展开追击时，稍有不慎，就可能演变成全军覆没的溃逃。
一旦阵型崩溃，士兵们便会失去斗志，如同待宰的羔羊，再无反抗之力。
尽管克桑西最终失守，但联军并未陷入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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