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在暮色里泛着白，像碎掉的月光。林羽站在鹰嘴崖的最高处，手里攥着从船老大身上搜出的海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十几处岛屿，每个岛屿旁都画着只小小的鸦头——显然是影鸦教与倭寇交易的据点。
“这些岛离海岸线不远，最近的只有三十里水路。”苏瑶走到他身边，冰链在腕间凝出层薄霜，海风卷着她的月白长衫，衣摆猎猎作响，“官船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到，得派人先守住这些船，别让他们趁机凿沉了。”她的发梢沾着海盐粒，在余晖里闪着细光，侧脸被夕阳染成暖金色，少了些平日的清冷。
梁默正指挥着几个壮丁用绳索将船串得更牢，粗布袖子卷到肘弯，露出被礁石磨破的胳膊，却依旧大声吆喝着：“把那艘最大的船舵卸下来！看他们还怎么跑！”他弯腰扛起块礁石，往船底的缝隙里塞，试图堵住可能存在的暗舱，额角的汗珠滚落，砸在礁石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林羽将海图折好揣进怀里，目光扫过被冰链捆在礁石上的俘虏，他们大多穿着渔民的粗布衣裳，却在脖颈处露出影鸦教特有的鸦形刺青。“这些人里有真渔民，”他指着个瑟缩发抖的汉子，“你看他手上的茧子，是常年握渔网磨出来的，刺青是后来被逼着纹的。”
苏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汉子果然眼神惶恐，与其他桀骜不驯的教徒截然不同。她冰链轻扬，割断了汉子身上的绳索：“说，影鸦教每月什么时候来收船？每次运多少私盐？”
汉子扑通跪倒，磕了个响头，声音发颤：“每、每月十五！他们说运一次盐给五斗米，不、不去就烧房子……”他指了指远处的渔村，“我们村被他们逼死了三个，都是不肯听话的……”
梁默听见这话，气得把礁石往地上一摔：“这群畜生！连渔民都逼！”他转身往俘虏堆里走，“我去问问还有没有被逼的，一并放了！”
林羽拉住他：“别急。”他看向那汉子，“你们村有船能夜航吗？我需要人带路去最近的那座岛。”
汉子愣了愣，随即点头：“有！我家的‘海麻雀’最灵活，夜里也能走浅滩！”
“好。”林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带路，事成之后，官府会给你们村发赈灾粮，再派官差护着你们打渔，保证影鸦教不敢再来骚扰。”
汉子眼里瞬间燃起光，连连点头：“谢大人！谢大人！我这就去准备！”
苏瑶看着汉子跑向渔村的背影，冰链上的薄霜渐渐融化：“你打算亲自去？”
“嗯。”林羽望着暮色中的海面，远处的岛屿已化作模糊的黑影，“官船太慢，等他们到了，倭寇说不定早就接了盐跑了。我带几个人乘‘海麻雀’过去，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梁默立刻道：“我跟你去！”
“你留下。”林羽摇头，“官船到了要交接俘虏和私盐，还得清点石窟里的兵器，这些事离不开你。”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桂花糕，塞到梁默手里，“这是云姨给的，垫垫肚子。”
梁默捏着桂花糕，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头：“那你们小心，岛上要是有埋伏……”
“放心。”苏瑶接过话，冰链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冰链能冻住码头，他们跑不了。”
说话间，远处传来了船桨声，汉子带着艘小船划了过来。船身不大，只容得下四五人，船头上画着只展翅的麻雀，正是他说的“海麻雀”。
林羽跳上船，苏瑶紧随其后，两人并肩站在船头。汉子撑起船帆，海风灌满帆布，小船像支离弦的箭，往最近的岛屿驶去。
梁默站在鹰嘴崖上，看着小船渐渐消失在暮色里，手里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他回头看向被俘虏的影鸦教徒，突然提高声音：“都给我听好了！好好交代你们的罪，不然……”他指了指远处归航的官船，“有你们好受的！”
夕阳彻底沉入海面，只在天边留下一抹绚烂的红。海面上，“海麻雀”的帆影在余晖里起伏，像片执着的叶子，朝着未知的岛屿漂去。林羽望着越来越近的黑影，握紧了腰间的长刀，苏瑶的冰链也悄然绷紧——他们都知道，岛上的倭寇和影鸦教余党，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海浪声里，隐约传来了岛屿上的犬吠，尖锐而急促，像在预警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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