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永固“腾”地一下站起,椅子腿在地上刮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楚潇潇已经转身往外走,手里还攥着那把铜钥匙。
她脚步飞快,几步便来到门口,脸色一沉,当即开口道:“具体位置?何时发现的?”
衙役被她镇定的气势一慑,反倒没那么慌了,咽了口唾沫道:“在永丰仓后巷靠南头的一处灰坑旁,早起倒泔水的老王发现的,大概…大概卯时左右吧…小人接到坊正传来的消息时间正好是那会儿,现在坊正带人围起来了,没敢动。”
楚潇潇看向李宪和魏铭臻,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楚潇潇只说了这一个字。
张永固想跟上,李宪抬手拦了拦:“张府尹坐镇衙门,等梁王府的消息,若有回音,速派人来永丰仓。”
“可…可是命案…”
“此案我大理寺接了…”楚潇潇已经迈步出门,回头看了张永固一眼,“府尹照应好衙门便是。”
张永固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对旁边的书吏道:“快…快把验尸的器具准备好,送到永丰仓那边去,不…还是直接送殓房,再调一队差役过去维持秩序…”
他一边安排着,额头上的汗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这已经是第三具尸体了,自己这个京兆府尹也算是干到头了…
这个时辰街上的行人不多,三人策马疾驰,马蹄声在清晨的坊间显得格外急促。
通济坊离京兆府不算远,一刻钟不到,便到了永丰仓所在的那条街。
巷口果然围了不少人,坊正带两个保丁拉着草绳拦着,百姓们踮着脚往里看,窃窃私语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一律闪开…”魏铭臻翻身下马暴喝一声,金吾卫的腰牌一亮,人群迅速分开一条路。
楚潇潇下马,掀开草绳走进去。
巷子窄而深,两边是高墙,头顶只露一线天光。
地面湿漉漉的,混着夜露和泔水污秽渗出的污水,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酸腐味。
尸体就躺在巷子深处,靠墙的灰坑旁。
是个年轻的胡姬。
深目高鼻,皮肤在不算太亮的天光下白得刺眼,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穿着鹅黄色的粗布褶裙,料子不算好,但浆洗得十分干净,可见其平日里将自己打理的利落。
头发梳成西域女子常结的辫髻,此刻散乱开来,几缕黏在脸颊上。
而她的脸上、脖颈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血红色的纹路。
那纹路比之前两具尸体上的更鲜艳更清晰,颜色近乎一种妖的鲜红,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皮肉底下生长出来的一样。
楚潇潇定了定神,汇聚双目看去…身上的纹路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有规律地延伸,在胸口的位置汇聚成一朵完整的血莲花。
七片花瓣舒展,层层叠叠,莲心一点暗红,栩栩如生。
纹路从胸口蔓延至锁骨,攀上脖颈,在下颌处分成两股,一股爬上面颊,在左眼角绽开一朵小些的莲苞;另一股延伸至耳后,消失在发际。
更诡异的是她的表情…
双目圆睁,瞳孔已经扩散,但眼珠仍直直瞪着巷子上方那线天空,好像在死前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嘴角微微上扬,不是微笑,而是一种僵硬的弧度,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拉扯着,形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老天爷…”跟进来的坊正倒抽一口凉气,别开了脸。
李宪脸色铁青,手握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魏铭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尸体周围的地面:“有拖拽痕迹,应该是从巷子那头过来的。”
他指了指北侧,“痕迹很新,泥土还没干透,应该是后半夜扔过来的。”
楚潇潇已经戴上了白布手套。
她先没碰尸体,而是绕着走了一圈,观察周围环境。
巷子宽约五尺,两面高墙,永丰仓的后墙在东侧,高约两丈,墙头插着碎瓦,西侧是民宅后墙,墙根堆着杂物。
尸体靠东墙躺着,身下压着些烂菜叶和破布。
她蹲下身,仔细看拖拽痕迹…痕迹从北边延伸过来,约十余丈长,中间有断续,像是拖行一段后抬起,又放下,痕迹边缘有零星滴落的暗红色斑点,已经渗进土里。
“不是一个人拖的。”楚潇潇道,“拖痕深浅不一,中间有间断,至少有两个人轮换,滴落的血迹…”她用小竹签刮了一点土样,放在鼻尖轻嗅,“没错,确有‘赤砂’的气味。”
李宪问:“死亡时间呢?能不能判断的出来?”
楚潇潇回到尸体旁,轻轻翻开死者的眼睑。
眼球微凸,角膜轻度浑浊,瞳孔散大…
她又检查了尸斑…主要集中在背部和臀部,指压褪色,翻动尸体时,尸斑有轻微变色。
“死亡时间大约在四个时辰左右,也就是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楚潇潇道,“尸体被移动过,但死后不久就被拖到这里了。”
她低着头说完,回头看了眼孙录事,开始检查尸表。
而孙录事早已备好了笔墨纸砚,此时端着验尸格目在一旁侍立着,见到楚潇潇的示意,当即提笔准备。
楚潇潇首先检查尸体的头部。
头发里没有外伤,耳后有针孔大小的红点,周围皮肤微微红肿…和之前两名死者一样,是毒针注射的痕迹。
针孔很细,若非刻意寻找,极易忽略。
再伸手检查口鼻。
口唇无破损,鼻腔内无出血,但鼻孔边缘有细微的白色粉末残留。
楚潇潇用镊子取了一点,放在油纸包里,等待回去后进一步检验。
脖颈无勒痕,无扼痕,但当她轻轻转动死者头部时,发现颈后有一小块皮肤颜色略深,像是淤青,但形状规则,约拇指指甲大小,边缘清晰。
楚潇潇记下这个细节,继续往下检查。
解开衣襟后,她发现血莲纹在胸口最为密集,纹路并非浮于表面,而是像从皮肤下透出来的,颜色由中心向外渐淡。
她用指尖轻轻按压,纹路区域温度略高,触感微硬,皮肤下似乎有轻微的肿胀。
腹部平坦,无外伤,手臂、腿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
但当她检查死者右手时,发现手指蜷缩,紧握成拳。
楚潇潇小心地掰开手指,掌心赫然出现一片碎陶片。
陶片约两指宽,边缘不规则,显然是摔碎的。
陶质细腻,胎体灰白,表面施了一层暗红色的釉,釉下刻着一些细微的纹路…正是那种七瓣莲花的图案,与慈恩寺废塔壁画和永丰仓内发现的甲胄护心镜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又是这个图案…”李宪凑近看了一眼,小声道。
楚潇潇没有言语,将陶片仔细收好,继续检查尸体的情况。
她命金吾卫上前,将尸体侧翻,检查背部。
背部皮肤完好,但腰际的衣物有异常…褶裙的腰襻处,缝线格外密集,针脚粗糙,像是后来缝上去的。
“王爷,来看…”
闻声,李宪定睛望去,这针脚活似乎在哪里见过。
楚潇潇眉头微蹙,用小刀挑开缝线。
果然,在腰襻的夹层里,露出黑色的粉末。
她用手指捻起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有明显的硫磺那股刺鼻味,还有木炭粉的焦气,当然,还有属于赤砂的那种腥甜气味。
“硝石、硫磺、木炭粉,还有…”她顿了顿,“曼陀罗花粉…”
“曼陀罗?”魏铭臻皱眉,“那种会使人致幻的毒花?”
楚潇潇点了点头:“曼陀罗花粉吸入或经皮肤吸收,会致人产生幻觉,让人十分的兴奋,严重时可致昏迷死亡…凶手将炭粉、硝石、硫磺混合曼陀罗花粉,缝在舞衣腰襻里,胡姬跳舞时,腰肢扭动,摩擦生热,这些粉末受热…”
她没说完,但李宪已经明白了:“受热后,硫磺、硝石可能产生微弱的燃烧,加速赤砂氧化,让血莲纹更快地显现出来,和前面两个舞姬一样,而曼陀罗花粉被吸入,会让她在死前产生幻觉,所以…”
他看向死者嘴角那个诡异的弧度,“所以她死时是这种表情…”
楚潇潇补充:“不止如此,曼陀罗花粉还能加速心跳,促进血液循环,让赤砂更快地随血液扩散到全身,所以这次的纹路比前两次更清晰,范围更大。”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死者是在别处被杀,然后被拖到这里丢弃的,永丰仓后巷…凶手是故意这样做的…”
“示威?”李宪冷声道。
“也是警告…”楚潇潇看向永丰仓高耸的后墙,“警告我们,别碰这里…还在告诉我们,我们查案子,触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让我们适可而止…”
魏铭臻对坊正道:“叫几个人,用门板把尸体抬回京兆府殓房,小心些,别碰腰襻那些粉末。”
坊正连忙应下,招呼保丁去准备。
楚潇潇又在巷子里搜寻了一圈,在拖痕起始的位置,发现了几滴已经干涸的粘稠液体,暗红色,像血,但更稠。
她刮取样本,小心收好,而后才转头对孙录事说道,“去殓房…”
待众人回到京兆府时,已近午时。
殓房在西跨院最僻静的一角,平时少有人来。
此刻房门大开,阳光透过门窗,将四壁照得惨白,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尸体已经放在验尸台上,盖着白布。
楚潇潇带来的验尸工具也送到了,整齐摆在旁边的木架上。
李宪跟了进来,楚潇潇没拦,她知道根本拦不住,而且有些时候,多一双眼睛或许能多发现一点线索。
而魏铭臻则一如既往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楚潇潇先净手,换上了一件灰白色的罩衣,头发全部束进布帽里。
然后点燃一小炉炭火,将几把薄刃小刀、镊子、钩针在火上烤过。
“开始吧…”她对着后面的孙录事说道。
白布揭开,血莲纹在日头的照射下更显妖异,仿佛真的要从皮肤上浮起来。
楚潇潇先从耳后那个针孔开始。
她用极细的银针探入,轻轻转动,然后拔出,针尖带着一丝暗红色的黏液。
“毒液直接注入筋脉,起效快…”她将黏液涂在瓷片上,又滴了几滴药水,黏液迅速变成深紫色,“含赤砂和曼陀罗花粉,还有…少量箭毒木汁液,能麻痹神经,加速死亡…”
接着,她检查颈后那块规则的淤青,用指腹按压,感觉皮下有硬块。
她取来一把薄刃刀,消毒后,在淤青边缘轻轻划开一个小口。
皮下不是淤血,而是一小块金属。
楚潇潇用镊子夹出…是一枚小小的扁平铜钉,约半寸长,钉头刻着极细的莲花纹。
“这是什么?”李宪问。
“我想,应该是钉入穴位用以控制她的东西…”楚潇潇将铜钉放在日光下细看,“王爷你看,这里是颈后大椎穴附近,这个位置受创,人会瞬间僵硬,失去反抗能力,凶手先用这个制服她,再注射毒液。”
李宪脸色凝重:“手法很专业,不是寻常歹徒。”
楚潇潇继续切开死者胸口皮肤,避开那朵血莲,刀锋沿着肋缘走,动作稳而准。
“赤砂在胸腔造成出血,进而导致死者无法呼吸,这是致死原因,但并非外力,而是内部出血所致…”
紧接着她又检查了死者的心口,发现内里残留少量的积液,心脏的颜色发黑,显然是中毒所致。
“曼陀罗毒素导致心率过快,心脏负荷过重,加速了死亡过程。”楚潇潇皱着眉头说道。
“下了两次毒?”李宪看着切下来的心口肉,若有所思。
“说不准,现在是颈后穴位有残留的曼陀罗花粉,说明这伙凶手并未将曼陀罗花进行提纯,而是直接用其汁液做毒,手段不可谓不残忍…”楚潇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而后对胃内的容物进行了简单的检测,“赤砂的毒性主要作用于血液和全身脏器,造成体内多处出血,但这次的死者…”
楚潇潇一边让孙录事记录,一边说,“体内受损比前两例更严重,凶手加大了剂量,或者说…改进了毒药的配方。”
李宪在一旁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整个验尸的过程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楚潇潇自始至终都十分专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验尸的步骤让她心神俱疲,但手依然很稳,针脚整齐细密。
缝合完毕,她洗净手,走到旁边桌案前,开始整理检材。
针孔黏液、颈后铜钉、腰襻粉末、胃内容物、脏器切片…一样样分别摆放在瓷盘上,并依次标注。
李宪一直站在旁边看,没说话。
直到楚潇潇忙完,他才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楚潇潇接过,一口气喝完,这才舒了口气。
“怎么样?”魏铭臻问。
楚潇潇指着那些检材:“凶手在‘升级’手法,第一,毒液里加了箭毒木,让死亡更快,第二,用了铜钉制服受害者,说明目标可能反抗意识较强,或者凶手需要她保持特定姿势,第三,腰襻里缝了混合曼陀罗花粉的炭粉,这不仅是加速血莲纹显现,更是为了让死者在死前产生幻觉…就是我们刚才见到的表情。”
她指向验尸台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曼陀罗致幻,会让人看见极乐景象,所以她死时是‘愉悦’的,这是凶手故意营造的效果…‘血莲娘娘接引升天’,让死者看起来像是被神明选中,心甘情愿赴死。”
李宪咬牙:“装神弄鬼,残害人命,这群凶手当真吃人不吐骨头。”
“他们可不只是装神弄鬼这么简单…”楚潇潇拿起那片碎陶片,“这个图案反复出现,绝不是偶然,慈恩寺废塔、永丰仓甲胄、现在这个陶片…这应该是‘拜火莲教’的圣物纹饰,而且,这个陶片的质地、釉色,不像民间器物。”
李宪接过陶片,对着光线细看,忽然道:“我见过类似的东西…”
楚潇潇看向他。
“三年前,我随祖母…随陛下在大明宫设宴款待西域使臣,龟兹国进献了一批贡品,其中有一尊‘祭火坛’,就是这种陶质,这种暗红色釉,坛身刻满莲花纹。”
李宪回忆道,“当时我还好奇,问过鸿胪寺的人,说是西域拜火教祭祀用的礼器,中原少见。”
“祭火坛…”楚潇潇沉吟,“慈恩寺废塔里那个祭坛,会不会就是这种东西?”
李宪眼睛忽地亮了一下,道:“有可能,废塔里的祭坛被破坏了,只剩底座,如果这陶片真是祭火坛的碎片,那说明…”
“说明凶手,或者‘拜火莲教’,在用这种西域礼器进行某种仪式来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楚潇潇接话,“而仪式的渲染需要祭品…就是这些胡姬…”
她走到窗边,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暮色四合。
“苏拉…”她念出刚刚从坊正那里问来的死者名字,“十八岁,龟兹人,三个月前来长安,在平康坊一家小乐坊做舞姬,没有亲人,朋友不多,失踪前还在乐坊练舞,没人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又是一个孤女。”李宪道,“容易下手,死了也没人追究。”
楚潇潇沉默。
李宪继续说道:“现在线索有三条:一是永丰仓,二是梁王府,三是这个祭火坛陶片,但我们人手有限,得选一条主攻。”
楚潇潇转身,看向验尸台上那具已经缝合好的尸体。
白布盖着,只露出那张苍白带着诡异笑意的脸。
“三条线,其实是一条…”她缓缓道,“永丰仓的货物来自西域,梁王府的钥匙能打开西域祭器库,祭火坛是西域礼器,所有的线,都指向西域,指向那个‘拜火莲教’。”
她走回桌边,摊开长安城坊图。
“苏拉失踪的乐坊在平康坊南街,离慈恩寺不远,尸体被丢弃在永丰仓后巷,而永丰仓连着码头,码头通渭河,渭河通…通哪里?”
李宪目光一凛:“通曲江池。”
“对。”楚潇潇手指从永丰仓码头画出一条线,沿渭河向下,直至曲江池,“腊月初一,皇帝在曲江池赐宴,如果‘拜火莲教’要在那天制造‘神迹’,他们需要将货物、人员、祭品,都提前运到曲江池附近。”
魏铭臻道:“可曲江池周边早已戒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所以需要掩护。”楚潇潇道,“比如,以梁王府修缮别院的名义,运送‘建材’,或者…以乐坊献艺的名义,提前安排胡姬入住。”
她看向李宪:“王爷,那尊龟兹国进献的祭火坛,后来去了哪里?”
李宪皱眉回想:“当时皇帝将贡品分赐诸王公,我记得…梁王好像得了一件西域礼器,是不是祭火坛,我不确定。”
“查。”楚潇潇道,“如果梁王府真有祭火坛,那一切都连上了。”
李宪疑惑地问道:“怎么查?直接问梁王?”
“不。”楚潇潇摇头,“今夜,我去梁王府西跨院,那把钥匙,我总要试试能不能打开那间祭器库。”
李宪立即道:“我陪你去。”
“梁王并未见过我…”楚潇潇道,“王爷去,太显眼。”
“我扮作你的随从。”李宪坚持,“魏将军在外面接应,一旦有变,里应外合。”
楚潇潇看着他,这位王爷的眼神很认真,没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坚持。
她最终点了点头:“好。”
而后李宪来到门口,吩咐魏铭臻:“即刻调一队金吾卫好手,扮作更夫、货郎,守在梁王府周围,子时一过,若本王和楚大人还没出来,你就带人进去。”
计议已定…
楚潇潇重新净手,将验尸工具一一收好。
殓房里安静下来,只有油灯偶尔爆出灯花的声音。
李宪走到她身边,递过一件披风…不知何时准备的,厚实的深青色棉绒面,里子衬着软毛。
“夜里凉…”他说。
楚潇潇怔了怔,接过,披在身上。
披风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意透过衣料,渗进皮肤里。
她没说话,只是系好了带子。
两人并肩站在殓房门口。
月已东升,清冷的银辉洒满庭院,将青石板照得发亮。
远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二更天了。
“楚潇潇…”李宪忽然低声开口。
“嗯?”
“不管这案子背后是谁,不管多危险,”他看着她的侧脸,一字一句道,“我陪你查到底。”
楚潇潇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月光下,那双眼睛很亮,坚定,灼热。
她没应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走向等在院外的马车。
披风在夜风里微微扬起。
李宪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剑柄,跟了上去。
夜色还长,而真相,就在黑暗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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