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使者的到访与援助,如同在雷域紧绷的弓弦上注入了一股柔韧却坚定的支撑。冰蓝储物戒指中的“薄礼”被迅速分发利用:玄冰玉髓交由炼器殿研究如何融入雷属性法器,增强其破邪镇魂之效;月华凝露分配给丹殿,尝试炼制更高效的清心宁神类丹药;清心镇魂香配方则被复制多份,分送各堂口与边境防区,以备不时之需。而那份关于夔牛弱点的简要记录,更是被晚宝、徐老、玉老等人反复研读,结合已知情报,制定了数套针对性的防御与牵制预案。
“广寒宫主所赠情报显示,夔牛虽为上古雷兽遗种,力大无穷,擅御雷破阵,但其性躁烈,独目虽能窥破虚妄,却对极寒与至阴之气颇为忌惮,周身‘风门’、‘雷枢’等数处要害防御相对薄弱,尤其惧被精纯月华之力或玄冰寒气侵入经脉,扰乱其狂暴雷元。”玉老虚影分析道,“若仙盟当真驱使夔牛强攻雷域,我们或可利用新得的玄冰玉髓与月华凝露,配合阵法,布下‘玄阴锁雷阵’,专攻其弱点,不求击杀,但求困阻、削弱,迫其退却。”
徐老点头:“此计可行。我右军旧部中,亦有数人修炼偏阴寒属性的功法,可配合布阵。只是……夔牛乃仙盟镇殿神兽,威力绝伦,纵有弱点,亦非轻易可制。还需多做几手准备。”
“正是。”晚宝接口,“广寒宫的情报让我们有了应对底气,但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此。我们自身的阵法、弟子修为、物资储备,才是根本。传令下去,各殿加紧消化此次所得,战堂弟子操练新得法器与合击阵法,边境防区轮换休整,务求以最佳状态迎敌。”
广寒暗助,稳住了雷域后方的阵脚。而就在晚宝处理完广寒宫事宜,正准备将精力放回云梦大泽与戈壁局势时,另一份来自“老朋友”的传讯,不期而至。
传讯来自“丙字三号”渠道,但加密方式与以往略有不同,更加繁复隐秘。解码后,内容让晚宝眸光微凝:
“闻君得北冥之援,甚慰。戈壁夔牛困局,沉星迷雾深重,仙盟外强中干,离心已显。然九玄老道非易与之辈,恐有后手。听潮阁记录之事已成,雾隐礁水愈浑矣。今有一事相商,关乎星耀阁未来之途,亦关乎雷域长久之安。三日后,西时三刻,沉星湖东岸‘望月矶’,盼与晚宝小姐一晤。星澜 谨启。”
落款是“星澜”——正是之前通过“丙字三号”与雷域建立联系、并提供诸多关键情报的那位星耀阁高层,亦是星耀阁当代阁主最器重的孙女,实际上的少阁主。
星耀阁主动约见,且语气更加亲近,直接点出“北冥之援”、“夔牛困局”、“仙盟离心”等核心机密,显然对雷域近况了如指掌。其约见地点选在沉星湖东岸“望月矶”,那是一片相对开阔、不易埋伏的临湖石滩,且位于目前各方势力关注的边缘地带,既显诚意,又保安全。
“星耀阁……他们想谈什么?‘关乎星耀阁未来之途,亦关乎雷域长久之安’?”刘晴疑惑,“莫非他们也想如广寒宫一般,与我国定盟约?”
“恐怕没那么简单。”晚宝沉思,“星耀阁是商业与情报组织,利益至上。他们此前与我们合作,是看好我们的潜力,投资未来,同时也给仙盟制造麻烦,维持势力平衡。如今我们显露更多底牌(广寒宫支援、戈壁胜绩、秘库线索),价值提升,他们或许想加大‘投资’,但也可能……想获得更实质、更核心的回报。”
“晚宝小姐打算赴约吗?”柳鸢问。
“去。”晚宝肯定道,“星耀阁的情报网络对我们至关重要,此前合作也颇有诚意。如今他们主动递出更深层次的橄榄枝,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只是需做好万全准备。”
她看向徐老和影刃:“徐老,影刃前辈,劳烦你们各挑选五名最精锐、最擅长隐匿护卫的好手,随我秘密前往。我们提前半日抵达望月矶附近潜伏,探查环境,布置后手。柳鸢姐姐,你留守枢机阁,与刘师姐一同处理日常事务,若有急事,通过紧急通道联系。”
又对玉老道:“玉老,请您与墨渊长老一同,帮我分析星耀阁此举可能的目的,以及我们谈判的底线与可交换的筹码。”
众人领命。接下来的两日,雷域内部紧锣密鼓地为这次秘密会晤做准备。晚宝则潜心研究星耀阁的详细资料、过往交易记录,以及星澜本人的性情喜好传闻。
三日后,傍晚。
沉星湖东岸,望月矶。夕阳的余晖将浩渺湖面染成金红,粼粼波光荡漾。矶上怪石嶙峋,几株古松斜生,显得空旷而宁静。远处湖心方向,依稀可见一些修士的遁光与船只,但都距离甚远。
晚宝一身便于行动的淡青色便装,外罩一件可随环境轻微变色的“水云兜”,在徐老、影刃及十名精锐的暗中护卫下,提前一个时辰悄然抵达望月矶附近的一片芦苇荡中潜伏。影刃带人再次细致地排查了周边数里范围,确认没有埋伏,只留下几处极其隐蔽的监测法阵。
西时三刻将至。湖面薄雾渐起,一叶扁舟无声无息地自雾中驶来,舟上仅有一名头戴斗笠、身着朴素灰袍的船夫。小舟靠岸,一道纤细身影轻盈跃下矶石。
来人正是星澜。她今日未作华丽装扮,仅以一枝星形玉簪绾发,身着月白色织星纹长裙,外罩同色轻纱,清丽面容在暮色与湖光映衬下,更添几分朦胧与神秘。她身后并未跟随护卫,只那灰袍船夫静静立于舟上,气息隐晦,修为竟也深不可测。
星澜目光扫过看似空无一人的望月矶,微微一笑,对着晚宝藏身的芦苇荡方向盈盈一礼:“晚宝小姐,既已至,何妨现身一叙?星澜孤身前来,足显诚意。”
晚宝见状,也不再隐藏,自芦苇中走出,徐老与影刃一明一暗,保持警戒距离跟随。
“星澜仙子,久仰。”晚宝还礼,语气平和,“仙子孤身赴约,胆识过人。”
“比起晚宝小姐坐镇雷域、运筹帷幄之能,星澜这点胆量,不足挂齿。”星澜笑语嫣然,抬手示意矶上一处较为平整的石台,“请坐。长话短说,星澜此番约见,是代表星耀阁,欲与雷域缔结‘星耀之契’。”
“星耀之契?”晚宝在石台另一端坐下,静待下文。
“不错。”星澜神色转为郑重,“此前合作,多限于情报交易与有限度的商业便利。然今时不同往日。晚风宫主天演台显圣,雷域连挫仙盟,更得广寒宫暗助,潜力与实力已非昔日可比。我星耀阁阁主有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此前算是我阁‘雪中送炭’,如今,欲求‘锦上添花’更深之盟。”
她顿了顿,直视晚宝:“‘星耀之契’,乃我阁最高级别的合作伙伴契约。签订此契,星耀阁将在不损害自身根本利益的前提下,为雷域提供全方位、最高优先级的情报支持、商业渠道、资源调配乃至……在特定情况下的武力斡旋与庇护。相应的,雷域需向我阁开放部分非核心的丹药、法器、阵法独家代理权,允许我阁在雷域势力范围内设立直属分部,并在未来玉霄重光、重建仙域商贸体系时,给予星耀阁最惠待遇与关键席位。”
条件很优厚,但要求也不低。全方位支持意味着星耀阁将更深地绑定在雷域的战车上;而开放代理权、设立分部、未来商贸席位,则让星耀阁能分享雷域成长的核心红利。
“星耀阁为何如此看好雷域?甚至不惜下此重注?”晚宝问出关键,“仙盟势大,底蕴深厚,纵有小挫,远未伤筋动骨。投资雷域,风险极大。”
星澜坦然道:“原因有三。其一,我阁阁主精研星象命理,断言玉霄气运重聚之势已成,晚风宫主乃天命所归,雷域有龙凤之姿。投资潜力股,是我阁传统。其二,仙盟近年行事愈发霸道专横,已威胁到如我星耀阁这般中立商业组织的生存空间。平衡打破,绝非我阁所愿。支持雷域,是制衡仙盟、维持格局的必要之举。其三……”
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冷意:“我阁有可靠情报,仙盟内部对‘玉霄遗泽’的渴望已近乎疯狂,九玄仙尊闭关所求,恐怕与集齐碎片、打开某种‘通道’密切相关。若让其得逞,此界格局将彻底颠覆,所有非其嫡系的势力,都将被清算或吞并。星耀阁,不想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这话说得透彻。星耀阁的投资,既是看好雷域未来,也是基于对仙盟威胁的自保与反抗。
晚宝沉吟片刻,道:“仙子坦诚,晚宝感佩。星耀之契内容,大体可议。只是,开放代理权与设立分部之事,需有细则约束,确保我雷域核心技艺与安全无虞。另外,关于情报支持,我需确保其及时性、准确性与独家性。至于武力斡旋与庇护……何种程度?何种情形?”
星澜似乎早有准备,取出一卷星光流转的银色契书,展开道:“细则在此,晚宝小姐可细观。代理权仅限已公开或计划公开售卖的丹药法器,核心机密不在其列。分部设立需遵守雷域律令,接受监督,人数、权限皆有明确规定。情报方面,我阁可设立一条只服务于雷域最高层的专属‘星眸’渠道,由我亲自负责,确保最快最准。武力方面……我阁不便直接参与征伐,但可在雷域遭遇灭顶之灾时,动用秘密渠道协助核心人员转移,并利用商业网络向仙盟施压,争取转圜余地。此乃底线。”
晚宝仔细阅读契书条款,又与徐老、影刃暗中传音商议。条款确如星澜所言,较为公允,既给予了星耀阁丰厚利益,也保障了雷域的基本权益与安全。尤其是专属情报渠道“星眸”和危急时刻的转移协助,价值巨大。
“契书条款,可再细化部分,但原则无碍。”晚宝最终点头,“只是,我需知,星耀阁能为我们提供的、关于仙盟当前最迫在眉睫威胁的具体情报,是什么?比如……‘暗子’计划的进展?仙尊下一步可能的动作?”
这是索要“订金”,也是检验星耀阁情报能力与诚意。
星澜毫不意外,取出一枚星光点点的玉简:“此乃‘订金’。内有仙盟‘暗子’计划在雷域外围三个可疑渗透点的具体位置与人员特征;仙尊最新法谕中关于‘必要时可动用禁忌手段引爆沉星湖地脉,制造混乱以掩盖真实目标’的模糊指示;以及……仙盟外务殿沈千机,私下接触‘天演台公证人之一’司空明弟子,意图影响后续论辩风向的证据留影。”
晚宝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心中震动。星耀阁的情报能力,果然恐怖!连仙尊法谕中的隐秘指示和沈千机的私下动作都能挖到!
“星耀阁之能,晚宝叹服。”她郑重收起玉简,“此契,雷域愿签。细节可交由专人后续磋商。望今后,星耀与雷域,能如这湖上星月,交相辉映,守望深交。”
星澜展颜一笑,如星月生辉:“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愿此契,为双方开启崭新篇章。”
双方各自以精血与魂印在星光契书上烙下印记。契书一分为二,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没入晚宝与星澜眉心。一股无形的羁绊与承诺,就此建立。
“合作愉快,晚宝妹妹。”星澜语气更亲近几分,“以后,‘星眸’渠道会直接与你联系。此外,我私人再赠你一个消息:小心‘万瘴岭’。那里除了戊土碎片,似乎还沉睡着一些……上古时期被玉霄封印的麻烦东西。仙盟可能也得到了部分线索,正暗中筹划。”
晚宝心中凛然:“多谢星澜姐姐提醒。”
星澜点头,不再多言,翩然登舟。灰袍船夫竹篙一点,扁舟没入渐浓的夜色与湖雾之中,消失不见。
晚宝独立矶头,望着星澜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广寒暗助,星耀深交……雷域的盟友网络,正在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织就。前路虽仍艰险,但已不再是独行。
她转身,对暗处的徐老与影刃道:“我们回去。接下来,该好好利用这些‘订金’,给仙盟的‘暗子’和‘后手’,准备几份‘惊喜’了。”
夜色下的沉星湖,波光诡谲。而一场围绕真正“秘库”与“碎片”的暗战,即将在各方势力更深层次的介入下,拉开新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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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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