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幽深,光影错乱。
李有为打头,玄诚子居中,明月抱着昏迷的傀儡殿后。三人速度极快,在狭窄的通道中拉出模糊的残影。
身后,石室方向传来邪胎狂怒的咆哮和某种器物碎裂的刺耳声响。整条通道都在微微震颤,粉尘簌簌落下。
分坛被彻底惊动了。
前方岔路口,骤然涌出四名黑甲护卫,手持长戟,结成战阵,阴煞之气连成一片,化作一道厚重的黑色气墙堵住去路。
“停下!擅闯禁地者死!”为首护卫厉喝。
李有为脚步未停,甚至没看他们。只是抬手,屈指一弹。
一点米粒大小的炽白星芒脱手而出,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道薄如蝉翼、却锋锐无匹的弧形光刃,无声无息地切过黑色气墙。
嗤——
气墙如同热刀下的牛油,从中分开。光刃去势不减,掠过四名护卫脖颈。
四人动作骤然僵住,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护体灵光溃散,手中长戟“哐当”落地。颈间一道细线缓缓渗出黑血,随即齐齐扑倒。
李有为已从他们中间穿过,衣角不染尘埃。
玄诚子与明月紧随而过。
越往上走,遇到的阻力越大。巡逻队、阵法陷阱、零星的阻击……不断从各个岔路涌出。
李有为始终冲在最前。他出手干脆利落,没有繁复的招式,往往只是弹指间一点星芒或一道剑气,便能瓦解前方阻碍。星阳之力对幽冥宗修士的克制太过明显,寻常筑基修士几乎触之即溃。
但分坛的守卫显然训练有素,且拥有某种联动机制。一队被灭,很快便有更多守卫从其他方向包抄而来,试图将他们困死在下层。
“不能缠斗!”玄诚子低喝,挥袖打出一道浑厚气劲,震退侧面袭来的数道阴雷,“他们是在拖延,等分坛主回返!”
李有为自然也明白。他目光扫过前方错综复杂的通道,脑中迅速回忆着搜魂得来的堡垒结构图。
“走这边!”
他猛地转向,冲入一条看似狭窄的死胡同。玄诚子和明月毫不犹豫跟上。
胡同尽头是石壁,看似无路。
李有为一掌按在石壁某处,掌心星辉流转,石壁内部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微声响,随即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暗门。这是幽泉使记忆中,堡垒内部的一条应急密道,直通中层某处偏僻仓库。
三人闪身而入,暗门在身后闭合,将追兵的呼喝隔绝在外。
密道内更加黑暗,空气混浊。但暂时安全。
明月将昏迷的傀儡靠墙放下,快速检查其状况。傀儡眉心被灼烧处焦黑一片,气息微弱,体内天魔之力暂时蛰伏,木德之体本源依旧被黑色蛛网死死缠绕,但那股混乱的操控意志似乎减弱了许多。
“他……还有救吗?”玄诚子看着那张与明心一般无二、此刻却毫无生气的脸,声音干涩。
“神魂被侵染太深,躯壳也被改造。”李有为检查了一下,语气平静,“但本源未绝,天魔意志暂时被压制。先带出去,再想办法。”
他说的“想办法”,自然不是寻常办法。涉及神魂与天魔,极为棘手。
明月取出几枚温养神魂的丹药,试图喂给傀儡,但傀儡牙关紧闭,喂不进去。她只得将丹药捏碎,以灵力催化药力,缓缓从其周身穴窍渗入。
“此地不宜久留。”李有为感应着密道外的动静,“密道出口不远,出去后直接往北,从‘阴风洞’方向突围。那里守卫相对薄弱,且靠近外围。”
“阴风洞?”玄诚子皱眉,“那里是天然阴煞风口,环境险恶,且有阵法封锁。”
“正因为险恶,才是生路。”李有为道,“阵法我来解决。”
他不再多言,当先朝密道深处走去。
密道出口,隐藏在一处废弃仓库的杂物堆后。推开伪装的门板,外面果然空无一人,只有堆积如山的破损法器和矿石废料。
三人悄然潜出。
堡垒中层同样一片混乱,警报声在各处回荡,大批守卫正在向下层集结,反而中上层有些空虚。
李有为带着两人,专挑偏僻小路和废弃区域穿行,避开主要通道和巡逻路线。
途中又遇到两拨零散守卫,皆被迅速解决,未发出太大动静。
半炷香后,三人接近堡垒北侧边缘。前方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闸门,门外传来“呜呜”的风啸声,如同万鬼哀嚎。
阴风洞到了。
闸门紧闭,表面刻满封印符文,与堡垒主体阵法相连。
李有为走到门前,没有尝试破解符文。他直接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门板中央。
识海中,星辰生灭道种缓缓旋转,一股奇异的空间波动自他掌心扩散开来,与星辰符钥产生共鸣。
下一刻,闸门前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
李有为一手维持着空间波动,另一手并指如剑,凌空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的银色符文。符文成型,瞬间没入扭曲的空间中心。
“开。”
他低喝一声,掌心向前虚推。
前方扭曲的空间猛地向内凹陷,形成一个旋转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淡银色漩涡。漩涡另一端,隐约可见狂风呼啸的黑暗洞窟景象。
临时构建的微型星桥!
以星辰符钥和自身道种为基,强行在近距离内打通一条短暂的空间通道,绕过实体闸门和阵法封锁!
这手段消耗巨大,且极不稳定,但此刻却是最快捷的方式。
“快走!通道撑不了多久!”李有为低喝,额角青筋隐现。
玄诚子毫不迟疑,当先迈入银色漩涡。明月抱起傀儡,紧随其后。
待两人身影消失,李有为才一步踏入。
就在他身影没入漩涡的刹那,身后通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怒吼。数名气息强横的守卫已然追至。
然而,他们只看到那银色漩涡骤然收缩、消散,原地只留下微微荡漾的空间涟漪,以及那扇完好无损、符文依旧闪烁的厚重闸门。
“人呢?!”
“空间波动……他们遁走了!”
守卫惊怒交加,却无可奈何。
……
阴风洞内。
狂风如刀,卷起漫天黑色砂砾,拍打在岩壁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洞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岩壁某些矿物发出的微弱磷光。空气冰冷刺骨,充斥着精纯而暴戾的阴煞之气,寻常修士在此待久了,恐怕连灵力都会被冻结、侵蚀。
玄诚子撑起护体灵光,抵挡着狂风和阴煞。明月则将傀儡护在怀中,以净玥灵力形成一个淡青色的光罩,隔绝外部侵蚀。
李有为落地后,银色漩涡便在身后彻底消失。他脸色有些苍白,连续施展大消耗手段,即便以他金丹后期的修为和星淬之体,也有些吃不消。
他摸出一枚恢复灵力的丹药服下,缓了口气,目光扫视四周。
阴风洞是一条巨大的天然地下裂隙,曲折通向堡垒之外。洞内岔路极多,如同迷宫,且阴风方向变幻莫测,极易迷失。更麻烦的是,洞内栖息着一些适应了极端环境的阴属性妖物,以及……幽冥宗布置的、与天然环境融为一体的隐蔽陷阱。
“跟紧我。”李有为再次当先引路。星辉感应在这里受到阴煞之气干扰,范围缩小不少,但依旧能为他指明相对安全的路径和能量流动规律。
三人顶着狂风,在昏暗的洞窟中艰难前行。
途中遭遇了几波潜藏在岩缝或风眼中的阴毒妖物袭击,有通体漆黑、口器锋利的“蚀骨蝠”,有能喷吐冻结神魂阴气的“寒髓蛛”,还有无形无质、专噬生机的“阴煞影”。
李有为出手如电,星阳之力对这些阴邪妖物克制明显,往往一击毙命。玄诚子和明月也从旁协助,清理漏网之鱼。
越往外走,风力越大,阴煞之气越浓。岩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和简易的阵法节点,显然是幽冥宗用来监控和加固此洞的。
李有为更加小心,避开那些阵法节点,有时甚至需要绕远路。
就在他们即将看到洞口微光时。
前方狭窄的通道拐角处,空间忽然一阵模糊,一道身着暗紫长袍、周身黑雾翻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浮现,恰好堵住了去路。
黑雾中,两点幽冥鬼火死死锁定李有为。
正是那黑煞分坛主!
他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先一步赶到了这阴风洞出口处!
“好胆!”分坛主的声音嘶哑无比,饱含杀意,“毁我禁地,夺我圣器,还想走?”
他周身黑雾轰然扩散,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瞬间充斥整个通道!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下,金丹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通道内的阴风仿佛都被这威压慑服,骤然一静。
玄诚子和明月脸色骤变,呼吸都为之一窒。明月怀中的傀儡似乎也感应到危险,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李有为脚步停下,抬眼看向拦路的分坛主,脸上没什么表情。
“让开。”他只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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