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
张予曦结束上午的拍摄，特意回酒店换了身舒适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松松挽起，脂粉未施。
她提前来到那处公寓，稍微整理了一下，心中竟有些罕见的紧张，像是等待一场重要的、私密的仪式。
门铃在约定时间准时响起。
她打开门，毕雯珺站在门外。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棉质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手里拎着两个很大的环保食袋，背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不像来约会，倒像是个……送货上门的顶级私厨？只是这个“私厨”颜值过高，气质过于清冷。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毕雯珺很自然地走进来，打量了一下简洁的公寓环境，目光在客厅那面巨大的、能看到远处影视城轮廓的落地窗上停留了一瞬。
“厨房在那边。”张予曦指了指方向，语气尽量自然。
“嗯。”他拎着袋子走进开放式厨房，开始将食材一样样取出，动作熟练利落。
牛排用厨房纸吸干表面水分，芦笋削去老根，菌菇快速冲洗……他甚至还自带了一套专业的刀具和几个小巧的调味瓶。
张予曦靠在厨房中岛台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褪去了舞台上的光芒和华服，此刻系着从公寓厨房找到的素色围裙的毕雯珺，有种奇异的居家感。
他的侧脸线条在午后阳光里显得格外清晰，神情专注，仿佛在处理什么精密仪器，而非仅仅是准备一顿饭。
“需要围裙吗？还有一条……”她问。
“不用。”他头也没回，专注于给牛排撒上黑胡椒和海盐，“很快就好。”
果然很快。
煎牛排的火候把控得极其精准，外表微焦，内里是完美的粉红色。
芦笋和菌菇用橄榄油和蒜片简单煎炒，保留了鲜甜的本味。
小番茄对半切开，稍微烤了一下，渗出甜蜜的汁水。
他甚至还用带来的一个小锅，现场熬煮了一份黑胡椒酱汁，香气浓郁。
不过二十多分钟，两份摆盘精致、香气扑鼻的晚餐就端上了餐桌。
色彩搭配悦目，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尝尝。”他解下围裙，在她对面坐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还有完成作品后的轻松。
张予曦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
肉质鲜嫩多汁，调味恰到好处，黑胡椒的辛香衬托出牛肉本身的醇厚，火候完美得让她惊讶。
芦笋脆嫩，菌菇鲜美，烤过的小番茄更是点睛之笔。
“好吃！”她由衷地赞叹，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很好吃！比很多餐厅做的都好！”
这绝非恭维。
他的手艺，出乎意料地专业。
毕雯珺看着她满足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自己也切了一块品尝。
“还行。”他评价道，但眼底的笑意泄露了他的满意。
两人安静地用餐。窗外是渐渐沉落的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
公寓里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食物带来的纯粹满足感。
没有谈论刚刚席卷全网的热搜，没有讨论工作，甚至没有过多交谈。
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充满了共享美味、享受静谧时光的舒适。
“你什么时候学的？”张予曦吃完最后一口，忍不住好奇。
“断断续续，有两年了吧。”毕雯珺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刚开始是因为巡演到处跑，吃不惯，就自己琢磨。后来发现……做饭挺解压的。专注在食材和火候上，能清空脑子。”
他顿了顿，看向她，“而且，能把脑子里想象的、或者尝过的好味道，亲手复现出来，感觉不错。”
这解释很“毕雯珺”。
将烹饪也视为一种创作和表达，一种掌控感和成就感的来源。
“那在沈阳学的招牌菜，是哪个？”张予曦想起之前的“侧影乌龙”。
毕雯珺眼神微动：“今天这个黑胡椒酱汁的配方，是那家店的改良版。他们用了更多的香料和红酒。”
他看着她，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原版酒味有点重，你可能不喜欢，就调整了一下。”
所以，他真的是特意去学，并且根据她的口味做了调整。
张予曦的心像被温水浸泡着，温暖而妥帖。
饭后，毕雯珺甚至没让她动手，利落地收拾了餐桌，将碗碟放入洗碗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在这个空间里生活了很久。
收拾完毕，他走到客厅，从带来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长方形物体。
“给你的。”他将东西递给她。
张予曦接过，入手微沉。她小心地拆开包装，里面正是他们之前在“时光标本”店里一起制作的那幅“星空海浪”植物标本画，此刻已经被精心装裱在厚重的深蓝色木纹画框里，玻璃光洁，保护完好。
画面右下角，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烫银的拉丁文单词：“Stella maris”。
“航海星？”张予曦认出这个词，抬头看他。
“嗯。”毕雯珺走到她身边，看着画框，“在拉丁语里，有‘海洋之星’的意思，古代水手用来指引方向的星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画面上那两个抽象的小人轮廓上，“觉得……很贴切。”
他是在说，她像他的指引之星吗？还是说，他们的相遇，如同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彼此的方向？
张予曦抱着画框，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总是这样，用最不张扬的方式，做着最浪漫的事。
一首为她而写的歌，一次亲手准备的晚餐，一幅赋予新含义的纪念品。
她将画框小心地放在沙发旁的边几上，然后转身，面对着他。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毕雯珺，”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棉质t恤，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
“谢谢你。”她说，声音闷在他怀里，“谢谢你的晚餐，谢谢你的画，谢谢……所有。”
毕雯珺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
他抬手，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不用谢。”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清晰，“以后……还有很多顿。”
以后。
还有很多顿。
这是一个关于未来的、平淡却郑重的承诺。
不是惊涛骇浪的誓言，而是渗透在日常烟火里的长久陪伴。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影视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宛如地上的星河。
而在这间安静公寓的暖光里，他们相拥而立，仿佛拥有了对抗世间所有喧嚣与时光流逝的、最静谧也最恒久的力量。
广告引发的热潮终将退去，新的工作挑战很快会来。
但只要想起这个黄昏，这顿亲手烹制的晚餐，这幅名为“航海星”的画，和这个温暖坚实的拥抱，张予曦便觉得，前路无论风雨，皆可从容以赴。
因为他们的“路途”，早已在真实的相处与点滴的真心间，锚定了最不可动摇的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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