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的日头刚爬上老槐树梢,刘会计的老花镜就掉在新账本上。
他摸着封皮上百姓志·平安卷六个墨迹未干的字,喉结动了动:小靖,这书名......比县档案馆收走的还金贵?
杨靖正蹲在石磨旁给墨汁加松烟,闻言抬头笑:金贵个啥?
咱这是把十七屯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都写成书——王婶子家母鸡下双黄蛋记一笔,张大山自罚烟钱也记一笔,往后子孙翻到,才知道咱这辈人咋把日子过明白的。
话音未落,王念慈抱着一摞红蓝铅笔过来,发梢还沾着晒谷场上的草屑:我倒有个主意。
明儿把新抄的《百姓志》摊在打谷场,让孩子们当小先生,给不识字的老人念。她指尖点着账本上王老五查出错账奖白糖那页,眼尾弯成月牙,就念这些热乎事,保准比听评剧还带劲。
妙啊!杨靖一拍大腿,石磨上的墨汁溅出个小墨点,娃们嘴甜,老人听着亲切。他冲晒谷场边上扎堆的小萝卜头招招手,铁柱、二丫,明儿每人发支红铅笔,专圈有意思的段落——张叔自罚那页,给我圈粗点!
第二天晌午,打谷场的青石板上摊开十二本《百姓志》。
铁柱踮着脚趴在张大山自罚烟钱那页,红笔圈得纸都快破了:张叔说他查账时多算了半升玉米,自个掏五毛钱买烟,让全屯抽!七十岁的李奶奶扶着拐棍凑近,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家那口子走得早,我就说这屯里的理儿不能断......话音未落,眼泪掉在账本上,把两个字晕开个小水洼。
张大山蹲在墙角抽旱烟,耳朵尖通红。
他猛吸两口,突然地站起来,烟锅子敲得石板响:我去老黑屯!
老黑屯?王念慈擦着石磨的手顿住,你说松江对岸那个,穷得算盘都锈了的屯子?
就那地儿。张大山搓着粗糙的掌心,我年轻时在那插过队,老支书临终前攥着我手说啥时候能有本明白账,我死也闭眼睛他掏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块发黑的算盘珠,昨儿看娃们念账本,我突然想起老支书的话——咱这规矩,不能只在十七屯打转。
杨靖没接话,盯着系统面板上刚跳出来的跨县联审联盟公信力达标提示,指尖轻轻敲着桌沿。
过会儿他突然笑了,从怀里摸出个防水油纸包:带两样东西。
一是新出的《联审操作手册》,二是这个——系统兑的防水纸,账本泡水里三天都不烂。他压低声音,记住,不是去施舍,是去种种子。
张大山走的那天,杨靖塞给他张纸条。
等他裹着江风回来时,裤脚沾着对岸的泥,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铜灯:小靖!
老黑屯的人跪着接账本,说祖祖辈辈没见过这么明白的账他掏出个红布包,里面是块新刻的共信印,他们当场凑钱请石匠刻的,非让我当名誉审查长老——你说这头衔,比副队长威风不?
更让杨靖挑眉的是后半截:对岸供销社主任偷偷找我,说愿用十车煤换咱的规程。张大山拍着大腿乐,百姓总为分东西吵架,有这规矩,我能少掉十斤肉
当晚,刘会计在油灯下起草《跨江协作意向书》,笔尖在账清则货通,印信即信用几个字上顿了顿:小靖,这头一条......是不是太狠了?
不狠。杨靖盯着窗外的松江,江水在月光下泛着银波,咱要的不是煤,是让对岸知道——规矩比煤金贵。
话音刚落,仓房的门一声被推开。
赵文书裹着湿淋淋的雨衣挤进来,裤脚往下滴着水:省里要开基层治理经验交流会,有人提议让档案馆带平安账本去参展。他摘下草帽,水顺着帽檐往下淌,不过......
杨靖早摸出个搪瓷缸,倒了碗热姜汤推过去:赵哥,先喝口。他又从柜里掏出个粗瓷盘,摆上冻得硬邦邦的梨,咱这没好东西,冻梨管够。
赵文书捧着姜汤暖手,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十七屯联审年报》。
他翻到纠纷化解率98%那页,喉结动了动:这不是经验......是新规矩。
深夜,杨靖蹲在仓房的木凳上,系统面板的蓝光映得他眉眼发亮。集体资产托管功能的界面上,跨屯基金联审押金公共设备几个选项闪着微光。
他没点确认,反而喊来王念慈:帮我缝个针线盒,要能装纸条的。
王念慈借着月光穿针,见他把系统提示条、赵文书的纸条、老黑屯共信印的拓片一件件往里塞,忍不住问:装这些干啥?
存个念想。杨靖望着她飞针走线的手,突然说,盒盖绣俩字吧。
啥字?
过江。
窗外,打谷场那盏照了半宿的纸灯笼终于熄灭。
但松江渡口方向,一盏渔火正从黑暗里浮出来,随着江风摇晃,像只蓄势待发的船。
王念慈把最后一针收进针脚时,月光正落在针线盒上。
她没注意到,拓片边缘有块墨渍,晕开的痕迹竟和两个字连在一起,像条若隐若现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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