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颜回到房间,锁上门,才真正松了口气。走到桌前,看着那盒打开的、奇形怪状的草莓,她忽然觉得饿了。晚饭其实没吃多少,光顾着紧张和生气了。
她洗了几颗,靠在窗边慢慢吃。一颗,两颗……酸甜爆汁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带着野性的香气。不知不觉,竟然把一小盒草莓全吃完了。
看着空荡荡的保鲜盒,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口气吃光了?平时对水果都是浅尝辄止的。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盒边缘,脑子里又闪过宋和平在火锅店说的那些话:“要看对方是不是主动……是不是记得你的小事……”
李伟记得她喜欢草莓,甚至找到了这种市面上根本没有的“怪物草莓”。这算……记得她的小事吗?
她心里有点乱,说不清是羞还是恼,或者还有点别的。鬼使神差地,她拿起手机,对着那个空草莓盒拍了张照片,点开和李伟的对话框,发了过去。
配文:【没了。】
发完瞬间,看着那两个字和一个句号,她立刻后悔了。这语气怎么听着像在抱怨?像在索要?太幼稚了!
她手忙脚乱地长按,选择了“撤回”。
对话框里只剩下“你撤回了一条消息”的灰色小字提示。
宋颜颜盯着那行字,有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自己这是在干嘛?
手机几乎立刻震了。
李伟:【?】
李伟:【草莓吃完了?】
宋颜颜看着这两条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不知道该回什么。说他眼睛真尖?还是装傻?
李伟的消息又跳出来:【看来是真喜欢。行,明天我跟周扬姑姑说,再订三盒。】
李伟:【我那盒也给你。】
宋颜颜看着最后那句话,心头那点莫名的、自己都理不清的小情绪,像被一根轻柔的羽毛扫过,悄无声息地散了。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一点,又赶紧压下。
她打字:【不用。我就随口一说。】
李伟:【哦。那我随口一订。】
宋颜颜:【……随你。】
李伟:【嗯。酒给你哥了?】
话题被自然地转开,回到了平常的、安全的节奏。宋颜颜松了口气,回复:【给了,他很高兴,已经喝上了。】
楼下客厅,宋和平果然正美滋滋地小口啜着梅子酒,还特意拍了张酒瓶和杯子的照片,发给了李伟。
宋和平:【[图片]】
宋和平:【酒不错啊兄弟!梅子味儿正,杏子那瓶闻着也香!可以啊你,深藏不露!这自己酿的?】
过了一会儿,李伟回复:【朋友家自己弄的,喝着玩。喜欢就行。】
宋和平:【太喜欢了!够意思!下次有什么好货再想着哥点![抱拳]】
他不会意识到,自己这瓶让他赞不绝口的“好货”,只是某人为了完成“给他妹妹送草莓—让他妹妹拿酒回家—他喝了高兴—他妹妹心情好转”这个闭环里,一个顺理成章的工具环节。
宋颜颜靠在床头,看着和李伟恢复正常聊天的对话框,又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宋和平跟着电视剧哼歌的愉快声音,轻轻呼出一口气。
窗外的夜色宁静。桌上的空草莓盒还残留着淡淡的果香。
她忽然觉得,那些言情小说里写的、天花乱坠的甜蜜剧情,好像……也就这样了吧?
不,好像还不如手里这颗歪瓜裂枣的草莓实在。
宋颜颜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小心翼翼地拨开头发。
完了。
那块红痕非但没消,颜色好像还更清晰了些,在她过分白皙的皮肤上,简直像雪地里落了片梅花瓣,扎眼得要命。
她今天约了夏知秋吃午饭,逛街,还要一起上瑜伽课。这怎么遮?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米白色的高领羊绒毛衣。料子柔软贴肤,领子正好能严严实实遮到下巴。又翻出平时不怎么用的遮瑕膏,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涂了好几层,直到那片红色几乎看不出来,才罢手。
第二天一早。
下楼时,后妈正在餐厅看报纸,抬头看到她,笑眯眯地说:“颜颜今天这身好看,又暖和又显气质。这毛衣衬你。”
宋颜颜含糊地“嗯”了一声,抓起车钥匙和包:“妈,我中午晚上都不回来吃,约了朋友。”
“行,玩得开心点。”
她开着车去接夏知秋。夏知秋一上车,就裹着一身寒气,搓着手抱怨:“这天气,说冷就冷!颜颜,你这车暖气真足!咦,你今天穿高领啦?也是,这天是该穿暖和点。”
“嗯。”宋颜颜应了一声,发动车子。一路上,夏知秋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还有李伟果汁店的最新进展——“听说他又在捣鼓什么新配方,神神秘秘的。”宋颜颜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心思却有点飘。脖颈处被毛衣摩擦着,总让她不自觉地想起昨晚的混乱。
午饭在一家精致的西餐厅。夏知秋兴致勃勃地研究菜单,宋颜颜却有点食不知味,时不时下意识地摸一下领口。
“颜颜,你怎么了?脖子不舒服?”夏知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没,可能毛衣有点扎。”宋颜颜面不改色地放下手。
吃完饭,两人去逛商场。夏知秋拉着她看各种女装、饰品、化妆品。宋颜颜平时对逛街兴趣一般,今天更是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路过一家男装店,橱窗里模特身上挂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深灰色羊毛大衣。
她的脚步顿住了。
这衣服……版型简洁,质感看起来很好。李伟穿上,应该会挺合适的。他个子高,肩宽,穿这种大衣肯定好看。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跳出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赶紧移开目光,快步跟上已经走到前面的夏知秋。
可接下来,就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看到男装区的衬衫,她会想“这种款式他穿会不会太正式?”;看到围巾,会想“这个颜色好像挺配他常穿的那件外套”;甚至看到家居用品区一套简洁的骨瓷咖啡杯,都觉得“放在他那冷清的公寓里,应该能添点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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