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抬手示意他别说话。
瘦高个立刻收声,乖得像只大狗,站边上不动了。
四娘一直到念完佛经,才撑着站起身来。她腿脚显然有些发颤,瘦高个忙要扶她,却被她侧身避开。
大力将军在外头沉声回禀,四娘语气放得很低:“大力将军,多谢你这一路把先夫送回来。唉,要不然真是……可怜河边无定骨。”
“大力将军?”
我在棺材底下忍不住翻个白眼。
怪不得力气大……可这又是哪门子的将军?朝廷封的?还是土匪窝自己编的官衔?
我正腹诽着,心里却突然“咦”了一下:等等,他把尸体送回来?
那……岂不是瘦高个把破庙那具男尸运回来的?
我脑中浮现河边见到的那幕——
瘦高个背着个大布袋,走路却颇为轻松。
难、难道布袋子里装的就是破庙里的那具男尸?
我当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又忍不住暗暗诧异:
他怎么知道尸体藏在破庙?
总不能是破庙的那只野猴子跑去给他报信罢?
那猴子顶多会偷东西,难不成还能兼职通风报信?
四娘又道:“你方才说,那些叛徒都已被擒回?可朝廷来的这些人又如何逃出来了?这一桩桩……到底怎么回事?在先夫灵前,不可胡言,你且细细说来。”
大力将军站在灵堂中央,虽没穿孝服,却也算沾了点丧气味,回话倒是恭恭敬敬:
“河边那几人,是我们内部的叛贼。”
我在棺材底下“哦?”了一声。还内部叛贼?你们这是山寨还是衙门?
大力将军却还在一本正经叙述:
“那几人嗜酒如命,只要闻到酒气便收不住手。属下便故意在河边设局,用好酒引他们现身,再将他们一鼓作气擒下。一路拖回,关进了地牢。”
我忍不住点点头:嗯,这活倒是做得挺干脆……不过你们学那抓狌狌的作法,你们心里不虚吗?
不过听到他提“地牢”,我心里倒多少舒畅了点:哼,让那几个混账也尝尝地牢进水的滋味,不枉我那一夜泡在河里像条落水鬼。
大力将军接着说:“属下本以为王帮主早该来禀报,谁知他一直不露面。属下便亲自往那洞里去查探。”
四娘抬眼看了他一眼:“洞里如何?”
“洞里分两边,一边关着那位来头不小的官家人的小兵。”
我心里一个“咦”:看来他们不认识八王爷?这山沟沟消息是真闭塞。
大力将军又道:
“另一边关了几个年轻后生,看起来倒不像朝廷的人,不知哪来的。只是……年纪轻轻,身手却很厉害。”
我忍不住暗道:可不是,我跟着闯荡的人能差到哪儿去?虽然现在都藏起来了。
大力将军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英勇负伤的模样:
“属下原想着一个人足够对付他们,谁知那几人拳脚生猛,被他们围住便难以招架,只能先行回来报给四娘知道。”
我差点在底下笑出声:好嘛,被围殴还好意思说得这么含蓄。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开始拍胸脯:
“请奶奶放心,那几人并不识路。就算逃出来,也会在山林里迷路累死饿死。即便能找回来,属下也有法子对付他们——”
我“唰”地竖起耳朵,准备好好听听这人到底打算用什么法子对付我们,好提前做防备。
然而话刚说到这里——
啪!
一个清脆的耳刮子毫无预兆地响在灵堂里。
四娘终于抬起了头,一只手里还夹着纸钱,语气冷得像淬了冰:“糊涂东西,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敢在先夫面前吹牛?”
大力将军被扇得耳朵通红,捂着半边脸,眼泪差点飙出来:“四娘……属下……属下也是尽了力……”
“你负责修建的地牢也是四处漏风,连猪崽都看不住,你还好意思说尽力?”四娘冷声道,“先夫在棺中听了都要气得坐起来。”
我默默往旁边缩了缩,生怕真把那尸体晃起来。
大力将军低着头,不敢吭声。
四娘却忽然收了手,叹了一口气,语气淡淡:
“算了,你继续说。朝廷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来人是何底细?”
大力将军在外头拱了拱手,声音压得不高不低:
“四娘,那几个被抓的小兵,属下已经问过了。死活不肯开口,一个个比山猪还倔。可惜让大山猪跑了。”
我在棺材底下差点笑出声:这时候还说八王爷是“大山猪”?行吧,这评价算不上太离谱。
大力将军又道:“至于那几个年轻后生……老刘头说,他们下山时,其中一人还跟他讨过水。没多久,那位大官便带人到了。属下想着,那几人要么是朝廷先头探路的兵——”
我心里狂吼: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要么就是朝廷正要追的对象。不然如何能摸到北岭山腹深处?”
我在底下点头:这倒还算说到点子上。又忍不住腹诽一句:可惜你猜不到我现在正躺在你脚边的棺材底下。
大力将军在外头压低声音禀报:“四娘,现在大当家的圣体已送回,也该请示您……接下来,这些活计要如何安排?”
四娘沉默了半晌,声线疲惫:“我需在此为先夫守灵。其余事……大力将军你自行斟酌处理罢。”
大力将军立刻领命,声音里带了点迫不及待:“属下这便去处理王帮主的事。”
脚步声随即往外走,看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把王帮主埋进土里。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果然这大力将军跟王帮主不对付。
怪不得在山洞时听他一句句阴阳怪气,合着早想撕破脸皮。
可我又忍不住烦躁起来:
这四娘若是一直守着灵堂寸步不离,我们这棺材什么时候才能抬出去?
难不成我得在这棺材下面陪她守整夜灵?
大力将军似乎又折返回来,继续禀报:“至于那几个年轻后生……若他们还过来,属下只能将这几个误闯龙潭的外乡人自行料理了。”
我差点当场把棺材板踹飞:
料理你个头!
要不是怕暴露,我现在真想跳出来给他学两嗓子山猪叫,让他记住什么叫真正的“外乡人的怒吼”。
就在我憋着一肚子气的时候,心里忽地冷不丁一沉。
因为——
我已经确定无疑:
他们……都是一伙的。
里里外外人口还不少。
而我们这一大群倒霉蛋,被他们当成了“可随时处理的外乡人”。
我躲在棺材底下正愁着——这棺材底通风不畅,尸气倒还不是最难熬,难熬的是我半边身子都压麻了。
偏这时候,外头忽然有丫头小声禀报:
“奶奶,小少爷方才哭闹得厉害,一直要见娘呢。”
四娘轻轻“唉”了一声,那长叹好像能掐得出水来。
我心里想,她该是要被扶出去哄孩子了吧。谁料她只是被小丫头扶着站起,却抬手一摆:
“我待会儿便去。”
“是。”小丫头乖乖退下。
我立刻心中大骂:
“你倒是现在就去啊!别待会儿又是待会儿,我这条命就待没了!”
脚步声响起,四娘竟越走越近,朝棺材旁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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