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局面,说一句进退失据都算轻的。
院子穿不过去,后路被堵得死死的;方才人还都在眼前,转眼功夫却一个不剩,连院外放风的大哥也没了踪影;前头那位四娘又诡得不像个正经守灵的寡妇——更要命的是,这院墙上的毒藤,比山脚下遇到的还要难缠,烧不得、碰不得,连靠近都叫人心里发毛。
我们几个人站在后院阴影里,谁都没先开口,却都明白彼此在想什么。
——事情不对劲,而且是大不对劲。
我已经顾不上那堵毒藤墙了。那玩意儿再邪,也是一眼能看见的死路;可我大哥的去向,却像是被人一把抹干净了,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他是自己走的?
还是被人“请”走的?
更要命的是——
是不是我们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就落在了旁人眼里?
那位“大力将军”往四娘跟前一站,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那不是山匪见长辈的眼神,更像是……在掂量。掂量值不值,算计能不能。
我正胡思乱想着,前院那头,忽然炸开了一声惨叫。
不是惊呼,是那种被生生扼住喉咙、又挣不开的惨叫,短促、破碎,像是夜里被野兽拖走的人。
我浑身一激灵。
莲儿的脚已经动了。
他没回头,只是一个起步,身影就贴着廊柱掠了出去。华商也几乎是同时跟上,动作利落得很。木苍离低骂了一句,也追了过去。花相虽然没武功,身法却不慢,也跑了出去。
我心里一急,抬脚就要跟。
下一瞬——
一只大手忽然从侧后伸来,猛地把我往廊柱阴影里一拽。
我差点没叫出声。
正要反抗,那人却一步抢到我面前,压着声音低喝:
“别动。”
我一愣。
这声音——
“大哥?!”
我脱口而出。
他眉头一皱,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得更低:“嘘,跟我来。”
我脑子一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拽着往偏院走,心却“咚咚”直跳。
“刚才木苍离找你找疯了。”我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忍不住低声急道,“我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
南宫伯头也不回,语气却明显带着点无奈:“你大哥我在你眼里,有这么不中用?”
我一噎:“不是……你不知道,灵堂里那个白衣妇人,叫什么四娘的,她真的——”
“诡异?”他接口极快。
我脚步一顿:“你也觉得她不对?”
“不止不对。”
他冷笑了一声,“她可不止是什么四娘。”
我脑子“嗡”地一声。
“她是他们的二当家。”
我差点当场站住。
“啥?!”我声音一拔高,又赶紧压下去,“她就是二当家?!”
怪不得。
怪不得那女人坐在那里,一副死了丈夫却像在盘算什么的神情;怪不得那大力将军对她说话时,嘴上恭敬,眼底却是等指示的意味,虽然不老实就是了。
我正要再问,人已经被他拽进了东厢房。
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
我一抬头,心里又是一跳。
——正是我和莲儿先前第一次见到那白衣女子的屋子。
屋里陈设整齐,桌椅床榻都在,连茶盏的位置都没变,偏偏一个人影也没有,空得让人心里发毛。
“怎么又回到这儿了?”我低声道。
南宫伯没答我。
他松开我,径直走到靠里那根床柱旁,手法极快,在柱身上拧了三下。
我还没看清他拧的是哪一处,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花瓶后头的墙,竟然缓缓移开了。
一股冷风从墙后涌出来,带着土腥味。
暗道。
我头皮一下子全麻了。
“你现在顺着这条道走。”南宫伯低声说,“能绕过整个庭院,从另一侧直接出去。”
我猛地转头看他:“那你呢?”
“你先走。”他说得极干脆,“我待会儿就来。”
“不可能。”我想都没想,“我不走。”
我甚至顾不上问他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已经转身要走。
我一步抢上去,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儿?”
他拂开我的手,动作不重,却坚决。
“去帮忙。”
“帮谁?”我声音都发紧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们之中,有八王爷的人。”
我脑子“轰”地炸开。
“你怎么知道?!”
“没时间解释。”南宫伯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极深,“八王爷带的人,已经快攻上来了。前头那声惨叫,不是意外,是动手的信号。”
我喉咙发干:“那你更该走!”
“我不走。”他说,“这局我得盯着。”
话音落下,他已经转身出门。
脚步极稳,连背影都没留给我一句多余的解释。
屋门轻轻合上。
我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脑子里一团乱麻。
若说刚进院子时,我心里盘算的还是“怎么脱身”,那现在,这念头已经彻底站不住脚了。
我大哥还在这里。
他说要“帮忙”——
可他要帮的是谁?
八王爷的人?还是……这院子里的人?还是莲儿他们?
还有——
他怎么知道我们之中混了八王爷的人?
又怎么会知道这屋子里有暗道?
这不是临时发现。
这是早就摸清的。
我站了好一会儿,胸口起伏得厉害,连呼吸都乱了。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走。
可我也清楚,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着疑问跑,而是——确保我们这边的所有人能活着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到床柱旁,仔细看了看刚才大哥拧动的地方。那木纹极细,若不是特意留意,根本看不出机关所在。
我照着他的动作,试着拧了几下。
“咔哒。”
暗道的墙缓缓合上。
花瓶复位,墙面严丝合缝,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我盯着那处看了片刻,又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床柱的位置。
——这条路,或许很快就用得上。
这才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门一开,外头却静得出奇。
方才还隐约能听见脚步、低语、甚至远处压着嗓子的喝令声,这会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抹干净了。风吹过回廊,廊下的白幡轻轻晃了晃,发出极细的沙沙声,倒衬得整座庭院空得发虚。
莲儿、华商、花相、木苍离……一个都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
这地方我不熟,敌我又未分明,贸然乱走,和自己往网里撞没什么区别。
正犹豫着,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处地方——
假山。
这庭院东南角有一座假山,说是假山,其实也不算大,不过是些山石乱堆上去的,上头还压着一座八角亭。那亭子是这院子里视野最高的地方,若能上去,至少能看清四下动静。再不济,山石多,缝隙杂,也好藏身。
我一边这么给自己壮胆,一边贴着墙根往那边挪。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暴风中文(m.baofengzw.com)停更文废柴男主他觉醒了一身反骨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