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暗红光柱的瞬间，林风感到decade装甲的每一片金属板都在尖啸。
不是温度，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在排斥他。
就像水滴试图融入油层，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性质在相互挤压、撕扯。
眼前只有翻滚的暗红，浓稠得如同血浆，遮蔽了一切方向感。
“能量密度峰值，当前环境压力相当于深海三千米。”零号的声音在头盔内响起，带着轻微的数据干扰杂音，“检测到高浓度精神污染残留，建议开启装甲全过滤模式。”
林风照做。
装甲内层亮起微弱的净化光膜，将渗入的暗红能量碎屑焚烧成无害的灰烬。
他稳住机车把手，machine decader的轮胎在无形的能量层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嗡鸣。
继续前进。
十秒。
二十秒。
暗红开始变淡，不是消散，而是分层。
就像透过浑浊的水体逐渐看清下方的景物，林风首先辨认出的是——结构。
巨大的、由暗红能量构成的立体网格在他四周延伸。
每个网格节点都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光球，光球内部封存着模糊的动态影像：金币堆砌、王座虚影、古籍翻页、美人微笑…都是被具象化的欲望片段。
“标本馆。”林风低声说。
“准确描述，”零号分析着最近一个光球的数据流，“干扰源将捕获到的欲望能量进行提纯、封装，存储于此处。总数…三千七百四十二个独立标本，涵盖七十三种基础欲望类型。”
林风停下机车，让它悬浮在网格的通道间。
他伸手，指尖在距离某个光球十厘米处停住——那是封装着求知欲的光球，内部影像是一位老法师在烛光下颤抖着抚摸一本禁书。
光球表面泛起涟漪，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直接传入林风脑海：“…给我…把真理给我…”
是柯林的声音，但剥离了所有个人特质，只剩下纯粹的渴望。
林风收回手：“这些标本有什么用？”
“能量储备、研究样本、攻击模板，”零号列举，“更重要的是——它们是诱饵库。当干扰源需要针对特定目标时，可以从这里调取最匹配的欲望标本，快速生成定制化诱导波段。德里克子爵遭遇的，就是权力欲标本的衍生攻击。”
机车继续向前。
网格通道在脚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越往深处，标本的品质似乎越高——光球更大，影像更清晰，散发出的诱惑力也更强。
在一个封装着永生欲的标本前，林风甚至不得不主动强化装甲过滤，才抵御住那股直接叩击本能的呼唤。
五分钟后，他抵达了网格的中心。
这里没有标本，只有一团直径约三米的暗红色能量漩涡，在缓慢自转。
漩涡表面不断浮现出人脸、手掌、眼球的轮廓，又迅速消融。
而在漩涡正上方，悬浮着一枚东西。
一枚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的暗红色晶石。
晶石内部，有光在流动。
不是暗红，而是一种更纯粹、更冰冷的银蓝色——与镜像网络的能量特征高度相似，但被污染彻底扭曲了。
“核心。”林风说。
“确认，”零号的声音凝重起来，“该晶石为干扰源的意识载体与能量枢纽。其基础结构…确实来源于镜像网络能量碎片，但经过了深度污染和改造。改造者手法极其精密，保留了碎片原有的学习与模仿特性，但将其导向了欲望提取与精神腐蚀方向。”
初号同步传来外部监测数据：“外部光柱能量正在向核心回流。根据流速计算，完全回缩需要八分钟。届时核心将进入休眠充能状态，防御等级降至最低。”
林风看向那枚晶石：“能直接摧毁吗？”
“不建议，”零号警告，“晶石内部存储着所有标本的原始数据，以及至少持续三个月的污染记录。强行摧毁将导致数据永久丢失，且可能引发能量爆炸，波及外部灰石村。”
“那带走它。”
“需要物理接触。但核心表层覆盖着高浓度污染能量层，直接接触可能导致装甲腐蚀和精神侵蚀。”
林风从机车上下来，decade装甲踩在无形的能量网格上，发出金属的轻响。
他抽出卡盒，快速翻阅。
“分析核心防御层的能量频率弱点。”
“分析中…暗红污染层呈现七重叠加结构，每层针对不同攻击类型进行防护。物理冲击抗性最高，能量净化类抗性次之，但存在一个共通缺陷：所有防护层都依赖核心自身的能量输出维持。如果能制造一个短暂的能量真空断层——”
“用这个。”林风抽出一张卡。卡面图案是展开的时钟圆盘。
【Form Ride Faiz——】
【Axel！】
加速形态再次启动。
世界慢下来，暗红漩涡的旋转变成一帧一帧的跳格。
林风看清了那些防护层——它们像洋葱的皮，一层包裹一层，每层之间有着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缝隙的宽度，大约零点三毫米。
维持时间，每零点七秒出现一次。
他需要在这零点七秒内，同时贯穿七层缝隙，将手伸进去，抓住核心，然后抽回。
加速形态的剩余时间：九秒。
足够了。
林风动了。
第一层，缝隙在左侧十三厘米处。
驾驭卡盒剑刺入，暗红能量如受惊的蛇群般避开，露出后方第二层的屏障。
第二层，缝隙在右下方。刀尖转向，刺入。
第三层。
第四层。
第五层时，暗红能量开始反应过来。
它们不再被动躲避，而是主动凝聚成尖刺，试图刺穿装甲。
一根尖刺擦过林风左肩，在银色装甲上留下一道灼热的焦痕。
第六层。
缝隙的位置在移动，林风被迫调整姿态，卡盒剑以一个近乎折断的角度刺入。
剑身传来的反震力让他的手部装甲发出金属疲劳的吱呀声。
最后一层。
缝隙就在眼前，但它正在快速闭合——核心似乎察觉到了入侵，开始紧急收缩防御。
加速形态剩余时间：一点二秒。
林风收起卡盒剑，右手五指并拢，整条手臂化作一道银红流光，刺向那道即将消失的缝隙。
指尖触碰到了一层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晶石表面。
握紧。
抽回。
暗红能量在身后炸开，化作无数触手追来，但加速形态的最后零点三秒让林风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
他翻滚落地，右手死死抓着那枚暗红色晶石。
晶石在他掌心剧烈挣扎，像有生命的活物。暗红能量如鲜血般从指缝渗出，试图腐蚀装甲，但加速形态残留的光子血液在表面形成了一层临时隔离层。
“获取成功，”零号快速报告，“但核心正在尝试自毁！检测到内部能量结构不稳定化，预计四十五秒后触发链式崩塌！”
林风毫不犹豫，将晶石按向腰间的驱动器。
不是插入卡槽，而是直接按在驱动器中央的水晶面板上。
“基座，强制接入，解析结构，稳定能量！”
驱动器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四重网络的能量流通过基座涌入，与晶石内部的暗红污染激烈对抗。
水晶面板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
十五秒。
晶石表面的血管状纹路开始破裂，银蓝色的光芒从裂缝中渗出。
二十五秒。
暗红与银蓝在晶石内部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相互侵蚀，又相互制衡。
三十五秒。
破裂声。
晶石从中间裂开，但不是爆炸，而是像熟透的果实般自然绽开。
暗红外壳剥落，露出内部最核心的部分——一枚指甲盖大小、纯粹银蓝色的能量碎片。
碎片缓缓飘起，悬浮在林风面前。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是零号，不是初号，也不是源核或镜像。
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学者般冷静质感，却又压抑着某种病态兴奋的男性声音。
“真没想到，”那声音说，“你居然能走到这一步，林风。”
林风握紧拳头：“你是谁？”
“一个观察者。一个实验者。或者用你更熟悉的说法——”声音停顿了一瞬，“暗影之握的首席祭司，维克多。当然，这是我现在的身份。”
驱动器面板上，零号紧急传来身份比对结果：“声纹特征与王都通缉档案中维克多·奥尔斯顿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六。他曾是皇家炼金术协会的五星学者，六年前因进行禁忌人体实验被除名，随后失踪。”
“维克多…”林风盯着那枚银蓝碎片，“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裂隙、污染、还有这些…标本？”
“搞鬼？不，这是研究。”维克多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愉悦，“我在探索欲望的本质，以及它如何转化为可操控的能量。这个小小的标本馆，是我第七十三号实验场的副产品。至于裂隙…那是个意外收获，一个天然的能量溢出口，正好用来测试我的理论。”
碎片投射出一道光幕，上面快速闪过一系列复杂的能量结构图和实验记录。
“你看，”维克多继续，“人类是如此有趣的生物。我们用理性建造文明，但驱动一切进步的，却是那些被我们视为低劣的欲望——贪婪、好奇、野心、占有欲。我只不过是把这些潜藏的动力提取出来，加以提纯、分析、再应用。”
光幕上出现德里克子爵的脸，以及他皮肤下那些暗红纹路的显微结构。
“比如这位子爵大人，”维克多说，“他的权力欲纯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几乎不需要任何诱导就能自发燃烧。我只不过给了他一点燃料，他就把自己变成了完美的实验体。可惜，你的介入打断了转化过程，否则我们本能看到一个全新的、由纯粹欲望驱动的生命形态。”
林风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你把人当成实验动物。”
“动物？不，他们是自愿的。”维克多的声音冷了下来，“德里克自愿抓住我抛出的权力幻影，柯林自愿沉浸于知识的诱惑，那些被做成标本的每一个灵魂——他们在被提取欲望的瞬间，都曾感到极致的愉悦。我只是帮他们摆脱了理性的束缚，释放了真实的自我。”
“那灰石村的村民呢？他们可没自愿！”
“啊，那是另一个课题：环境诱导下的群体欲望共振。”维克多的语气又恢复了学者的平静，“当个体欲望被集中引导、叠加、共鸣时，会产生多么美妙的能量虹吸效应。这个实验场的建设，本来就需要大量的…怎么说呢，情绪燃料。村民们的恐惧、贪婪、焦虑，都是上好的材料。”
光幕切换，显示出一张灰石村的地图。
地图上，每家每户的位置都标注着不同的颜色和数值——那是实时监测到的欲望强度读数。
林风意识到：整个村子，从头到尾都是维克多实验场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风问。
“因为实验需要对照组。”维克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玩味，“你，林风，假面骑士系统的持有者，代表着另一种力量路径：纪律、责任、自我约束、还有那种可笑的守护他人的信念。我的欲望驱动理论，与你的骑士道，是完美的对比组。”
银蓝碎片的光芒微微增强。
“这个碎片，是我从镜像网络偷来的边角料，”维克多承认，“用它制造的干扰源，能完美模拟网络能量的波动，同时注入我的污染。它就像一根探针，插入你们精心维护的全球网络中，一边学习你们的运作方式，一边测试我的欲望提取协议——效果你也看到了，相当不错。”
“你想做什么？”
“完成我的最终实验。”维克多的声音里，那股压抑的兴奋终于爆发出来，“一个超大规模的欲望共振场，覆盖至少一座城市。当数十万人的欲望被同时点燃、引导、叠加…我们将看到，纯粹由欲望驱动的文明，会是什么样子。那将是进化的下一阶段，林风。人类将摆脱肉体的束缚，成为永恒的能量意识体。”
光幕上出现一张新的地图。
地图中心标注的位置是——
王都。
“而实验场，我已经选好了。”维克多说，“你的出现，让计划稍微提前了点，但没关系。数据收集得差不多了，这个小型实验场…就送给你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银蓝碎片的光芒骤亮。
然后，它碎了。
不是爆炸，而是像玻璃般无声地裂解成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与之同时，四周那些标本光球开始一个接一个熄灭，暗红的能量网格迅速褪色、崩塌。
整个空间在瓦解。
“他要切断连接，销毁证据！”零号紧急预警，“外部光柱正在加速回缩！预计完全消失时间缩短至九十秒！”
林风转身冲向机车。
machine decader的引擎咆哮，载着他沿着来路疾驰。
身后，暗红的空间如融化的蜡像般片片剥落，露出下方真实的岩壁——这里根本不是异空间，只是被能量扭曲伪装出的洞穴。
三十秒后，他冲出了光柱笼罩的范围。
回头时，那道冲天而起的暗红光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回裂隙深处。
就像一头巨兽收回了触手，只留下地面那些尚未完全消失的焦痕和法阵残迹。
通讯器里传来雷克斯的声音：“光柱消失了！裂隙能量读数下降至基准值百分之十二，精神诱导波段完全消失！”
然后是艾米莉：“林风？你怎么样？”
“我出来了。”林风停下车，解除变身，decade装甲化作光点消散。
他低头看向右手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能量灼痕，以及一枚极小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银蓝色晶石碎屑。
他捏起那枚碎屑。
“零号，能从这里提取出数据吗？”
“碎片活性已完全丧失，但晶体结构内可能残留部分记忆信息。需要带回翡翠林地，用四重网络的高阶解析协议尝试恢复。”
林风将碎屑小心收好。
远处，灰石村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村民们在米拉的指挥下开始走出家门，清理昨晚留下的混乱痕迹。
奎恩家族的营地里，哈尔森正指挥护卫加固德里克子爵的拘束措施。
看起来，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林风知道，这只是一次小规模交锋的结束。
维克多还活着，他的最终实验场已经选定在王都。
而自己，从今天起正式进入了这个疯狂学者的观察名单。
“艾米莉，”他按下通讯键，“准备回翡翠林地。我们需要开个会。”
“关于什么？”
“关于一个打算把王都变成实验场的疯子，以及我们该怎么在他动手前，找到他，然后阻止他。”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
“明白了，”艾米莉说，“我通知初号准备会议空间。另外…林风。”
“嗯？”
“欢迎回来。”
林风抬头，看向东方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阳光刺眼，但很温暖。
他发动机车，银色的车身在晨光中划出一道流线，驶向灰石村。
而在他身后，那道被称为裂谷回响的裂隙，在失去了污染能量支撑后，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只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地质裂缝，安静地躺在山体之间。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标本馆消失了，可那些被封存的欲望，那些被当成实验品的人类，还有维克多话语里透露出的、更大的计划…
所有这些，都像一枚种子，埋进了土壤。
只等合适的温度与湿度，就会再次破土而出。
林风握紧机车把手。
他知道，下一场战斗的舞台，不会在这个偏远的山村了。
而是在王都。
在那个维克多选定的，“最终实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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