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在动。
季延一把抱起阿澈,快步退到岩台下。他摸了摸孩子的后背,呼吸还好,没醒。阿澈胸口的木牌闪了一下光,像心跳停了一拍。
他蹲下来,打开“方舟”表。绿光照着地面,屏幕上出现字:地下十五米有东西,是很多孢子,正顺着水管往外面 spread。
不是打过来的,是慢慢渗进来的。
他抬头看白幽。她站在沙丘边上,弓已经拉开,箭头对准最高的地方。她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抖。
“准备好了吗?”他问。
“好了。”她说。
话刚说完,所有机器都响了。墙上的旧屏幕亮了,报废车里的仪表盘也亮了,连他的手表边缘都冒出一层影子。
周崇山的脸出现了。
他已经不像人了。全身都是黑色的触手缠着,脸勉强能看出样子,眼睛发红。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直接钻进耳朵里。
“你们以为赢了?”
季延马上关掉不用的信号,防止被黑。他把“方舟”调成加密模式,开始记录对方信号的来源。
画面变了。
镜头扫过几个基地城。水塔、井口、净水池——所有水源都被绿色的线盖住。人们围在水边,喝了一口后,皮肤下面开始动。有人倒地抽搐,有人突然扑向别人。街上全是撕扯和哭喊。
“我早就种下了。”周崇山笑着说,“每一滴水都在传我的意识。你们建的绿洲,只是喂养我的食物。”
季延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滑动手表。他调出能源站的数据,对比各地信号。三座重启的能源站确实在放大某种频率,这种频率让孢子更活跃。
他说的是真的。
孢子不是乱长的,是跟着他们修好的能源网扩散的。他们每点亮一座站,就等于帮周崇山激活一片感染区。
白幽没看屏幕。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沙丘顶。她的箭还在弦上,一动不动。
“能切断吗?”她问。
“切不断。”季延说,“他的意识已经分散到整个系统里。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活的病毒网络。”
人群开始慌了。
城墙上的人往后退。刚才还碰藤蔓的人赶紧缩手,有人捡起石头想砸根。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跑,边跑边喊:“会传染!那东西是从土里冒出来的!”
季延站起来,打开扩音功能。
“听我说。”他声音不大,但传得很远,“这不是结束。他现在跳出来,是因为他怕了。真要毁灭,不会提前说话。”
没人回头。
他又说:“你们已经看到土能种菜,水能变清。这些是真的。他现在出来叫嚣,是因为他知道,再晚一点,他就控制不了了。”
白幽射了一箭。
箭穿过沙丘最高点,炸出一团火。泥土飞起来,底下发出闷响,然后沙子不再往上涌。孢子被暂时压住了。
大家停下脚步。
季延低头看手表。能量显示:现在最多放出一次净化波,范围不到五公里。要想覆盖全球,需要十二座能源站一起工作。
现在只开了三座。
差太远。
他咬牙。手指划了几下,打开旧文明数据库。一条信息突然跳出来:“生态链启动条件:生命共鸣x3”。
他愣住。
看向阿澈。
孩子还在睡,木牌又闪了一下光,远处那根藤蔓轻轻晃了晃。新芽刚冒出来,嫩叶展开时,叶脉也闪过同样的光。
不是巧合。
他想起湖心那次种子自动启动;想起沙漠蚂蚁听到声音就撤退;想起阿澈靠近能源核心时仪器总会震动。
三次了。
都是悄悄发生的。
他握紧手表,脑子里飞快转。如果“生命共鸣”是条件,那就说明净化不需要更多电,而是三个特别的生命信号同时触发。
可另外两个是谁?
他看向白幽。
她收起弓,动作干脆。脸上没表情,但眼神比以前亮。她走过来,看了眼手表上的提示。
“有办法了?”她问。
“可能有。”他说,“但要时间。”
“我们没时间。”她指着屏幕。
周崇山又出现了。这次是直播。他飘在一座废城上空,全身触手张开,像一张黑网罩住城市。他的声音更低了。
“你们守不住的。人类本来就不干净。贪婪、恐惧、自私——这才是你们的本质。我只是把真相说出来。”
画面切回七号基地。
水井冒出绿色泡沫。第一个感染者出现了。是个年轻人,喝水后跪下,脖子鼓起一道硬线,接着扑向旁边的人。
乱了。
季延立刻联系其他能源站的技术员。信号全断。只有杂音。
白幽抽出一支箭,插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这是他们的暗号——站在这里,不退。
“你说怎么办。”她看着他。
他盯着手表,脑中过着所有数据。十二座能源站,开了三座,九座没通。每座重启至少六小时。就算马上出发,最快也要三天。
但他们撑不过三天。
他忽然想到什么,翻背包最底层。掏出一块金属片,是之前拆下的芯片。他按在手表侧面,启动连接。
绿光一闪。
“方舟”开始读取。
一段音频被还原。是旧文明末期的一段广播。
“……若文明重启失败,请启动三级响应。找到持有星纹木牌的人,引导他与生态核心产生三次共鸣。波纹自生,不用外力。”
音频结束。
季延抬头,看着昏睡的阿澈。
明白了。
三次共鸣,不是次数,是三个人。
养父留下的木牌,白幽箭囊里刻着“寻”的那支箭,还有他自己手腕上的“方舟”表——这三样东西都来自“种子计划”,都是钥匙。
缺的不是电,是时机。
他蹲下去,轻轻拍阿澈的脸。
“醒醒。”他说。
孩子皱眉,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外面更乱了。
有人喊:“水不能喝了!” “植物是不是也有问题!” “我们都要变成怪物了!”
有人开始拆藤蔓,用手掰断枝条。那朵小花掉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脚。
白幽猛地站起,冲过去挡在藤蔓前。她没拉弓,就站着,像一堵墙。
“谁再碰,我就射。”她说。
大家停手。
季延抱着阿澈站起来。他把孩子的手放在自己左手腕上,让皮肤贴着手表边缘。然后抓住白幽的手,让她也碰到阿澈。
三人连成一圈。
“试一次。”他说。
白幽没挣开。
阿澈在梦里哼了一声。
木牌亮了。
藤蔓抖了抖。
手表跳出字:检测到初级共鸣信号,是否启动程序?
季延按下确认。
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远处,所有新生的藤蔓都挺直了,叶子朝天。空中出现淡淡的金色波纹,像水圈一样往外散,碰到灰尘就消失了。
范围太小。
不够。
他松开手,喘气。额头出汗。
“差一点。”他说。
“再来。”白幽说。
她重新握住阿澈的手,位置不变。这次她闭上眼,像在想什么。很久后,她低声说:“我答应过要找真相。但现在,我想先守住这个家。”
木牌的光更强了。
季延再次启动程序。
波纹比刚才宽了一倍,持续时间也更久。路上几根藤蔓开始滴露珠,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爆裂声,像是在清理泥土。
还是不够。
全球太大。
他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季延看手表,最后一行字在闪:等待第三次完整共鸣,系统才能解锁全部功能。
他不知道第三次是什么。
但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把阿澈轻轻放回岩台下,盖好外套。然后翻工具包,拿出最后三块零件。这是“方舟”的启动材料,用一块少一块。
他开始拆手表外壳。
白幽走过来,站他旁边。
“你要做什么?”
“把信号放大。”他说,“让所有还能听见的人知道,我们还没输。”
他把零件装进手表底部,重新组装。屏幕上多了一个红按钮:强制广播。
只要按下,就能把他们的位置和状态发到所有没被屏蔽的频道。代价是暴露“方舟”,引来更多敌人。
也可能,唤醒一些还在沉默的人。
他停顿一秒,按下。
信号发出。
下一秒,周崇山的影像剧烈扭曲。他的脸在画面中抽搐,声音断断续续。
“你……敢……”
话没说完,画面黑了。
四周安静了。
只有风吹过藤蔓的声音。
季延靠在岩台上,手还在抖。
白幽捡起地上的箭,重新搭在弓上。
她看向南边。
三百米外的沙地,又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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