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泄漏的液氮般在现场急速弥漫、渗透、冻结着每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冰冷白雾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变得脆硬,每次呼吸都带着刀刃刮过气管的痛感与寒意。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不断喷吐白色死神的破裂罐体死死攫取、无法挣脱。医官徒劳地试图以血肉之躯堵住裂缝,双手接触罐体的瞬间便泛起不祥的青紫色,皮肤与低温金属黏连,发出被灼伤般的压抑痛苦闷哼。石盾在倾泻的弹雨中发出困兽般的咆哮,每次冲锋企图都被更密集的火力狠狠摁回原地,只能在飞溅的碎石与能量光束中徒劳挥舞臂甲。就连红绸那向来如精密仪器般冷静的指挥声调里,也无可避免地混入了一丝被压缩到极致的紧绷——她的所有推演与计算模型,似乎都未曾预估到如此直接而野蛮的物理性毁灭危机会以这种方式降临。
于是,那个倚靠岩壁、在连绵爆炸震动中微微摇晃的简易维生舱,被短暂地遗忘了。舱体内,顾夜寒依旧如被时间遗忘的凝固雕像,脸庞毫无生气,胸膛处被生物凝胶覆盖的空洞依旧触目惊心。他搭在身侧的右手已部分覆盖诡异的蓝紫色能量结晶,如非自然的苔藓死寂地附着在曾经充满力量的肢体上,仿佛早已与死亡本身深度融合,不可分割。
然而,就在液氮罐裂缝在内部压力下不断扩张,就在那颗被冰封的机械心暴露在空气与逸散能量波的冲击下,维持其绝对状态的超低温屏障即将彻底崩解的——
千钧一发之际。
没有任何能量溢散的预兆,没有肌肉紧绷的前奏,甚至没有一丝生命回归的暖意。
就在那只部分结晶化、如冰冷铂金雕塑般的右手上,那根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存在地……抽动了一下。
那动作幅度微小到超越生物神经反射的范畴,更像在绝对零度的虚空中,一粒基本粒子因其量子态受到的不可预测扰动。它轻微得如同蜻蜓翅膀末端最细的绒毛,拂过千年古潭完全静止的水面,连最精密的运动传感器都未必能捕捉那超越物理极限的微弱位移。
那感觉,绝非沉睡意识的苏醒,更像一台沉寂万古纪元、内部结构复杂到超越理解的古老机器,因其最核心关键的某个本源部件——或许是同源机械心面临毁灭时发出的跨越维度的哀鸣;或许是束缚其存在的信号因载体危机而产生的微不可察残余扰动;又或许是远在井底、由林蔷薇以灵魂为代价进行连接时无意引发的跨越空间的微弱能量共振——而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准而轻柔地,拨动了某个深埋在灵魂废墟与机械逻辑最底层的、关乎其存在本质的……
……微小开关。
仅此,一下。
如夜空中最遥远星辰的一次眨眼,短暂得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手指旋即恢复之前的绝对死寂,覆盖其上的蓝紫色结晶纹丝未动,仿佛刚才那细微到极致的颤动,真的只是极度紧张与绝望中产生的集体幻觉,是惨淡天光在液氮寒雾中扭曲折射造成的光学欺骗,或仅仅是爆炸冲击波穿过脆弱躯壳时引发的无意义物理共振。
弥漫翻滚的白色寒雾如活物般笼罩这片区域,不仅模糊视线,吞噬声音,也恰到好处地遮掩了这微不足道、却又可能重若整个文明兴衰的细微变化。激战正酣,生死系于一发,无人有余暇分心关注一具的微小变化。
或许,除了某个一直将部分感知如无形神经蛛网般铺开、无时无刻不在计算战场上每个变量的身影——红绸。她的眼角余光似乎在某个瞬间捕捉到了维生舱方向那超越物理震动的、一丝极其诡异的被打破的违和感。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如游鱼滑过深潭,立刻被眼前液氮罐即将彻底失效、机械心暴露在即的更迫切、更巨大的危机洪流淹没、冲散,无法确认,也无暇深究。
战斗还在继续,清理者的交叉火力网依旧致命高效,液氮泄漏的嘶鸣声愈发尖锐,如为希望敲响的、进入最后读秒的丧钟。
危机,远未解除。
生存的概率,依旧随着白色寒气的疯狂喷涌而飞速流逝,逼近归零的深渊。
但,就在这片由绝对混乱、刺骨寒意与浓稠绝望共同构筑的炼狱图景之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名为的微尘,已被一只无形之手,轻轻投入了名为的、看似早已凝固的**死水之中。
无人知晓。
这粒微尘,最终会悄无声息沉入水底,被永恒寂静吞没,还是……会在某个无法预测的时刻,激荡起足以颠覆现有的一切秩序、规则与结局的……
……巨大的、席卷一切的涟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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