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瞥见掌柜脸上敛去了平日的散漫,凝着一抹罕见的凝重,目光落向身侧那佝偻的老妇。
老妇拄着根雕满缠枝纹的乌木拐杖,枯瘦的手指紧扣杖头,每一步都压得地面轻响,颤巍巍地挪进那座刻满玄奥纹路的寿元密室。
她的身影刚没入门内,厚重的铁门便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如巨兽阖上了獠牙,缓缓合拢。
下一秒,门上蛰伏的符文骤然亮起,鎏金光芒顺着纹路游走,宛如一条条苏醒的灵蛇。
方宇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整间石室竟如潮水般褪去,凭空消散在原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他怔怔地转头看向掌柜,喉结微动,还未出声,便听对方收回遥望的目光,声音沙哑如摩挲的砂纸,平静无波:“她已踏入时间长河第三十一层,去参悟岁月轮转的至高道法了。”
话音落,掌柜掀了掀眼皮,看向方宇,语气淡得像一杯凉透的茶:“小友,你要来点什么?”
方宇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震撼,沉声问道:“此地可有时间长河第三层的道法?”
“有。”掌柜言简意赅。
“怎么售卖?”
“十万年寿元。”
方宇眉头未皱,只沉沉颔首:“我买了。”
掌柜也不多言,转身便引着他走向角落一处更窄小的石室。
这石室的石门更矮,透着一股森然的古老气息,门楣上刻着的符文黯淡无光,似是沉寂了千百年。方宇微微低头,弯腰钻了进去。
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下一秒,石壁上无数蛰伏的符文骤然破土而出,化作漫天流光萦绕周身,淡淡的金芒映亮了石室的每一寸角落。
方宇只觉一股沛然巨力猛地攫住他的四肢百骸,体内磅礴的生命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被疯狂抽离,顺着符文的脉络,汇入这片虚空之中。
他浑身一轻,意识仿佛被抽离了肉身,坠入一片浩瀚无垠的银河。
无数闪烁着银辉的时间符文在星轨间穿梭飞舞,灵动得像是一群嬉闹的精灵,时而聚拢成旋涡,时而散作漫天星点,指尖刚要触碰到,便又狡黠地溜走。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虚空深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从岁月的尽头飘然而至:“以神魂为引,抓取它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方宇的识海猛地一阵剧烈震荡,神魂挣脱肉身的桎梏,化作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悬浮在这片星河之中。他来不及细想,双掌探出,朝着最近的一枚符文疾抓而去。
可那些符文实在太过狡黠,指尖堪堪触碰到符文边缘的刹那,它便化作一缕流光,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掌心。
每一次抓空,方宇的神魂都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感,魂体也随之黯淡一分,灵魂之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方宇的神魂已经透明得近乎虚幻,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溃散,连维持形态都变得艰难。刺骨的恐惧猛地攫住他的心脏,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一点点瓦解,化作星屑般的光点。
深吸一口气,方宇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摒弃所有杂念。
他不再盲目追逐那些灵动的符文,而是缓缓闭上眼,任由神魂随星河的流速缓缓沉浮,感受着符文流转的轨迹——原来时间从不是用来抓取的,而是用来契合的。
他凝神静气,双掌缓缓探出,动作不再凌厉急切,反而带着几分与星河同频的柔和。
指尖触碰到符文的瞬间,一股温润的暖意骤然传来。那枚符文竟没有消散,反而乖巧地钻进他的掌心,化作一道流光,缓缓融入神魂之中。
刹那间,魂体的溃散之势骤然停止,一股奇妙的力量缓缓流淌,将透明的神魂一点点凝实。
方宇的意识深处,无数玄奥的道则如潮水般涌来,他终于彻底领悟了这第三层的时间道法——以自身十万年寿元为引,拨动生灵身上缠绕的时间丝线,逆转岁月的侵蚀,以回春之术,让枯萎的生机重焕光彩,让垂暮的生命回溯华年。
魂体归位的刹那,方宇只觉识海深处传来一阵嗡鸣,那枚融入神魂的时间符文骤然亮起,化作一道玄奥的轮盘,循着“逆转”之理缓缓转动。
轮盘每转一圈,周遭逸散的时间之力便如潮水般涌来,丝丝缕缕地缠上他的魂体。原本近乎透明的神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从缥缈的虚影,渐渐生出了实质的轮廓,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魂体表面流淌着的、带着岁月质感的微光——这哪里是单纯的领悟道法,分明是借着符文之利,悄无声息地偷取着这片空间的时间本源。
方宇心头一喜,索性沉下心神,任由识海的轮盘加速转动,贪婪地吸纳着四周的力量。魂体越来越凝厚,连带着肉身都生出一股通透之感,仿佛连毛孔都在呼吸着时间的气息。
可就在这股力量即将攀上顶峰时,那奔涌而来的时间之力却骤然中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源流。
识海的轮盘缓缓停下,光芒黯淡下去。
方宇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低喃,话音刚落,那道苍老的声音便再次自虚空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急切。
“想继续领悟时间之力?”
方宇心中一动,沉声回应:“自然想。”
“那就替我们完成一项任务。”
“什么任务?”
老者的声音陡然冷冽下来,字字如冰:“我们时间之城,曾出了一个叛徒。
他盗走了城内半部《时间真解》,叛逃而去,在外部世界搅动风云,自立为‘时间之主’,称尊做主,早已忘了自己的根!”
话音顿了顿,一股磅礴的怒意透过虚空传来:“我要你去把他抓回来,带回时间之城!届时,我们将以时间长河的至高道法,公开审判他的叛逃之罪!”
“你们为何不遣方才踏入三十一层的那位高手去缉拿盗走《时间真解》的叛徒,反倒要我这个刚入门、时间道法尚浅的外人出手?”方宇眉头紧锁,沉声发问。
虚空之中,老者的笑声悠悠传来,带着几分莫测的意味,那声音像是揉碎了岁月,听不出喜怒:“你以为,我们没有派她去吗?”
她失败了。可惜了
话音一转,陡然带上了几分循循诱导的意味:“方宇小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的来历?
你本是一方天地的天道,能登临此位,实力定然超凡脱俗,远非寻常修士可比。你当真不想更快地领悟时间之力,将这时间长河的道则尽数纳为己用吗?”
老者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像是一柄淬了寒的刀,直刺人心:“若你肯替我们抓回那叛徒,我便允你进入时间之塔,参悟真正意义上的至高时间道法,那是连三十一层都无法比拟的机缘!可若是你不肯……”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威胁:“那你便只能困在此地,日复一日地耗损寿元修炼,直至寿元耗尽,化作这石室的一缕尘埃!”
方宇心头一震,还未从这威逼利诱中回过神来,便听老者又添了一句,声音冷得像冰:“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方才那佝偻老妇,与你一样,也曾是一方天道。你且看看,她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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