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亲自帮蔚隅带兵,但竺赫也没闲着,将蔚隅手下几个重要将领聚集起来,教授用兵之道。
蔚隅手下的几个将领都是贫苦百姓出身,大字不识,打仗全靠勇气,只会埋头冲。
这种打法打打流寇什么的还成,但遇上稍微懂一点阵法兵法的人就行不通了,这也是蔚隅一直难以北上的原因之一。
胤国现在的将领虽说没怎么打过仗,但不少老将也是从前线退下来的,总会带几个徒弟,手把手教。
还有世家子弟,虽说大部分时候都在纸上谈兵,但好歹人家懂,照搬照抄也能把蔚隅的散兵打掉。
白玥为什么一直盯着北昭不放,无非就是觉得南盛不成气候,根本没把南盛放在眼里,派出嫡系部队攻打南盛都是浪费兵力,所以才会让不起眼的西南王出手。
要想打下上京,南盛军队目前的状态肯定不行。
竺赫找蔚隅要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又让人取来不少河沙和石头,就地摆了个沙盘,将书上晦涩难懂的语言通过沙盘演示教给左琢等人。
左琢等人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兴致勃勃地学了起来,很快便掌握了一些最简单的用兵之道和阵法。
蔚隅也没闲着,与裴涑牧誓一起招待着北昭使臣。
“碧落籽、血凰草、白虎髓,还有其他方子上记载的药都带来了。”兰华替蔚隅诊着脉,眉头微蹙,“这几样都是极热之物,你底子薄,我更改了配方,先以温补之物取代,待你身体好些,再逐渐将三味药添进去。”
“劳师伯费心。”
蔚隅捂着唇咳了几声,天气转凉,他体内的寒毒又在隐隐作祟了。
“这些日子也记得让赫儿用内力帮你调养,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兰华收回手捻着胡须,状似不经意提起:“他近些日子在忙什么?都不见人影。”
“他啊。”蔚隅叹了口气,面上有些责备,语气却是藏不住的欢喜:“他先前提议要替我带兵打仗,被我拒绝了,闲不住,找了个地儿教左琢他们兵法去了。”
“找些事情做做也好,免得他像个兔子似的四处乱跑。”兰华捋着胡须,略带着抱怨道:“这臭小子一点也不懂关爱长辈,将那堆琐事丢给我,自个儿拍拍屁股跑前线躲清闲。如今苏敬和从西边调回来,前线他也不管了,当起了甩手掌柜。”
“云杲自由惯了,把他拘在凛都怕是要出事。”蔚隅掩唇轻笑,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兰华啧了一声:“也就你会纵着他胡来。”
蔚隅但笑不语,只当兰华在抱怨。
“找个时间陪我去一趟忘忧谷吧。”兰华垂下眼睫,神色感伤,“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去给他上炷香。”
竺兰若在世时,他便已经开始接手北境内务,她去世后,掌兵权落到夙喻手中,他二人一军一政,忙的不可开交,用了五年才堪堪稳住北境混乱的局面。
是以忘忧谷被屠的消息传到凛都,他都来不及去吊唁。
他安慰自己,忙完这阵就去,但事情好似永无止境,他也一直没能去祭奠。
“云杲近几日打算领大军过洹河关,我走不开。”蔚隅面露歉意,“待他启程后,我会尽快安排。”
“不急。”兰华摆摆手,“左右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我也很久没见师父师娘了。”蔚隅叹了口气,“好在师兄逃过一劫,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在这里撑下来。”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承载了他最美好的过去,同时也是他难以面对的噩梦。
“安麓?他还活着?”
一向处变不惊的面具出现裂缝,兰华激动地拉住蔚隅的手:“映川他现在……在何处?”
“师兄一直跟在虞纨身边,怕是在郊外游玩。”蔚隅轻轻拍了拍兰华的手背,安慰道:“过两日就会回来了,师伯无需担忧。”
“这孩子……”兰华眼眶湿润:“也不去北边找我,也不给我个信儿……”
若他早些知道安麓还活着,怎么可能让他吃那么多苦?
“师兄向来有主意,他也不想让师伯担心。”
蔚隅叹了口气,兰华和他师父关系要好不假,安麓怎么可能记得住一个只在幼时见过一面的人?
何况许多年未有来往,再深厚的情谊也抵不过时间的磋磨。
“你和映川啊,跟淮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总担心麻烦别人。”兰华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但情谊这东西,不都是相互麻烦才渐渐加深的。”
“师伯教训的是。”蔚隅笑了笑,抬头看了眼窗外,“估摸着云杲也快回来了,我让厨房上菜,师伯一起用膳?”
“也好,恰好有些饿了。”
兰华笑着点头,和蔚隅一起去了饭厅。
两人刚坐下,侍卫便上前道:“竺公子说他和左将军一起用晚膳,让主子不必等他。”
“让厨房多送些吃食过去。”蔚隅叹了口气,对兰华道:“也不知他在急什么,那些东西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教会的。”
“他,有自己的安排。”
兰华勉强笑了笑,拿起筷子吃菜。
竺赫怎么可能不急,如今已经十月中旬了,还有两个月不到,便是他的大限,他恨不能现在就出兵,直取上京。
谁都等得起,唯独他等不起。
多拖一天,胤国反攻的可能就多一分,他必须要赶在那之前,彻底将胤国按下去,让蔚隅的路走的顺畅,平坦。
送走兰华,蔚隅打算出门走走消消食,顺道去看看竺赫,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左琢等人搀扶着竺赫走来。
“他怎么了?”
蔚隅上前几步,还未走近,便闻到了竺赫身上浓重的酒味。
“回陛下,阿赫今日心情不太好,喝了些酒。”左琢架着竺赫停下脚步,认真解释道:“不多,就一点点。”
“先扶到卧房。”
蔚隅掩着鼻子,让到一边。
“哦哦,好。”左琢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陛下你知道阿赫住何处吗?”
说来惭愧,竺赫教了他们这么多东西,他们却连竺赫晚上睡哪里都不知道。
“扶到我住处去吧。”
“好,嗯?”左琢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目光在蔚隅脸上逡巡了一会儿,苦口婆心劝道:“陛下万万不可!阿赫虽然长的好看了点,但他怎么说也是……北昭的皇帝,还教了我们那么多东西,咱们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蔚隅还没说话,左琢便补充道:“陛下若是想宠幸美人,我等……我等可以去替陛下寻。”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让你扶过去就扶过去!”
蔚隅不知道怎么向左琢解释他和竺赫的关系,眼一闭心一横,干脆认下这个垂涎竺赫,对他图谋不轨的罪名。
“陛下!”左琢声音陡然拔高,意识到不妥又压低声音:“北昭的人还在呢。”
他们陛下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简直胆大包天。
“这里只有自己人,你们不说,谁会知道?”蔚隅冷下脸,“让你干你就干,手脚快些,别被人瞧出端倪。”
蔚隅是君,即便左琢的道德告诉他不该如此,但他还是无法坚守道德,听从蔚隅的命令将竺赫扶进了蔚隅的卧房。
柔软的床铺被银发占了不少地方,紧闭的眼睫将那双漂亮的眸子遮掩的结结实实,卷翘浓密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
蔚隅坐在床边,目光随着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额头,慢慢落到眉间,随后落到鼻梁和鼻尖,一路向下到下巴处才停住。
蔚隅贪婪地描摹着竺赫的眉眼,可算理解了为何会有人不惜一掷千金也要博美人一笑,宁愿当昏君被天下人不耻,也要和一亲美人芳泽。
当昏君挺好的,要是不当昏君,他怎么能恬不知耻地把盟友搞进后宫呢?
虽然他的后宫空无一人,但现在有了,还是顶顶漂亮那种。
蔚隅忍不住在心里感谢自己未曾谋面的岳母——竺兰若大将军,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的人呢?简直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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