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最后的考验——“存在”的选择
“概念掠食者”的难缠程度超乎想象。
它们并非实体，也没有智慧，更像是某种对纯净概念或高浓度心念能量有着病态渴求的宇宙“清道夫”或“寄生虫”的集群意识投影。我们的秩序能量和红尘法则攻击能伤害、驱散它们，但只要不能瞬间将其存在概念彻底抹除，它们就能从周围混乱的信息背景中快速汲取“养分”，重新凝聚，如同附骨之疽。
林疯狂将护盾催发到极致，银白色的秩序光辉如同破冰船般在粘稠的黑暗与翻滚的黑影中犁开一条通道。我则负责查漏补缺，粉金色的法则鞭影交织成网，将试图从侧面和后方渗透的黑影抽碎、净化。
“这些东西……杀不完吗？！”林疯狂的声音在意识连接中响起，带着一丝焦躁。持续高强度的能量输出和概念对抗，即使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它们在从周围环境吸收‘混乱’和‘恶意’概念自我补充！”我快速分析着，“必须切断它们和这片深层区域的联系！或者，用更根源性的、克制性的概念攻击！”
更根源性的概念……我的目光落向那些黑影最核心的、不断蠕动的一点暗红，那是它们贪婪吞噬欲望的具象。红尘法则包罗万象，其中自然也有对“欲望”的引导与掌控。或许……
“林疯狂，掩护我三秒！”我传念道。
“明白！”
林疯狂猛然将护盾扩张，形成一个短暂的球形屏障，暂时将大部分黑影隔绝在外。屏障剧烈震动，承受着疯狂冲击。
我抓住这宝贵的三秒，全力运转红尘法则，但不是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共鸣”与“编织”。我将自身对“存在”的领悟、对“希望”的坚持、对“秩序”的向往，这些正面而坚定的“存在概念”，与之前从平台吸收、纯化的那些文明“感激信念”能量相结合，在掌心凝聚成一枚小小的、却璀璨无比的“心念结晶”。
这结晶如同微型的恒星，散发出温暖、坚定、不容侵犯的“存在之光”。
“就是现在！”
林疯狂瞬间收缩护盾，重新化为锥形撞角。我将那枚“心念结晶”向前抛出！
结晶光芒大盛！那些扑上来的黑影如同见到克星，发出凄厉的嘶鸣，本能地想要后退、躲避。正面被光芒照射到的黑影，如同积雪遇阳，迅速消融、净化，还原为最基本的、无害的信息尘埃。
“有效！”林疯狂精神一振，趁着黑影混乱退缩的时机，加速冲刺！
我不断从平台储备中抽取纯化的正面心念能量，结合自身法则，凝成一颗颗稍小的“净化结晶”，如同手雷般掷向两侧和后方，驱散追兵。
我们一鼓作气，终于冲出了那片粘稠的、充满恶意的深层区域边界！
当双脚踏上外围相对“明亮”和“稳定”的光晕基底时，身后那些翻滚的黑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在边界外不甘地盘旋、嘶吼，却不敢越雷池一步。显然，集市基础法则在外围区域的压制力更强，限制了这些混乱概念的肆意活动。
“呼……总算出来了。”林疯狂解除半机甲化，恢复人形，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这集市安保不行啊，深层区这么乱？”
“或许，这种‘混乱’本身也是集市筛选机制的一部分？”我猜测道，平复着有些激荡的心神。刚才凝聚“心念结晶”消耗不小，主要是精神层面的。“只有能应付这种突发危险的存在，才有资格在深层区域进行更高级别的交易或探索。”
“有道理，门槛设置。”林疯狂点点头，然后看向我，眼神带着关切和一丝后怕，“你没事吧？刚才那种结晶……消耗大不大？”
“还好，主要是调用平台储备的能量。我自己更多是起引导和转化作用。”我回答道，同时内视检查。平台储备的正面心念能量大约消耗了百分之五，但能够击退那些难缠的掠食者，很划算。“不过，这也提醒我们，在这里，任何看起来‘有价值’的东西，都可能引来麻烦。得更加小心。”
我们将织梦者给的信标更妥善地收好（林疯狂干脆用机械之心制造了一个临时的概念屏蔽容器装了起来），然后迅速离开了这片靠近深层区域的边缘地带，回到了之前相对熟悉的、店铺林立的外围区域。
回到“正常”的集市环境，看着周围那些虽然奇形怪状但至少专注于交易、互不干扰的“行人”和空间泡，我们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
找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提供临时休憩点的公共区域（几个漂浮的、如同云朵般的柔软平台，上面零星坐着几个形态各异的意识投影），我们坐了下来，开始处理刚才的收获和冲击。
首先是织梦者透露的关于源星文明“终极实验”的真相。这件事对我们的冲击，远比预想的大。
“所以……我们俩，从绑定开始，就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林疯狂靠在云朵平台的边缘，仰头望着集市上方那变幻不定的、非天非地的景象，语气复杂，“虽然‘观众’可能只有收藏家、织梦者这样的少数高端存在，但感觉……还是有点怪怪的。我们的痛苦、挣扎、成长、选择……都成了别人观察的‘样本’？”
“角度不同，感受也不同。”我尝试着理性分析，“从我们的视角，每一份经历、每一次选择都是真实不虚的，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路。他们的观察，并未实质干预我们的进程，更像是一种……遥远的见证和记录。而且，”我看向他，“织梦者最后也说了，我们的‘答案’让观察者惊叹。这未尝不是一种对我们独特性的认可。”
“话是这么说……”林疯狂挠了挠头，“但一想到老子当初因为变不成人而郁闷得挠墙（虽然车体没墙可挠）、因为那些狗屁限制绞尽脑汁的日子，可能都被某个老古董当成‘实验数据’记录下来……总觉得有点亏得慌。”
我忍不住笑了：“那你要不要去跟收藏家收费？按‘独家真人秀素材’标准？”
“这个提议好！”林疯狂眼睛一亮，但随即又垮下脸，“算了，估计收不来。那些家伙的交易货币咱们可能都用不上。”他叹了口气，表情渐渐认真起来，“不过，妹子，说真的，织梦者最后那段话，关于我们面临‘最终形态选择’的……你怎么想？”
终于回到了这个核心问题。在得知“绑定诅咒”背后是一场关于存在本质的宏大实验后，这个选择的意义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
“她指的是，当诅咒完全松动，你将面临是彻底回归纯粹人类形态，还是接纳机械之心本源、成为某种‘机械神明’形态的选择，对吧？”我确认道。
“对。”林疯狂坐直身体，双手交握放在膝上，这是他难得严肃思考时的姿态，“按照收藏家和织梦者的说法，诅咒的最终解除，或者说转化，需要一个明确的‘选择’来触发。这个选择，代表着我对自己‘存在本质’的最终确认。是选择‘过去’——那个纯粹的地球人类林疯狂；还是选择‘现在与未来’——这个融合了机械之心、拥有了强大力量、与你深度绑定、肩负着平台责任和源星遗志的……新形态？”
他苦笑了一下：“听起来像是选A还是选b的单选题。但问题是，我好像……两个都想要，又两个都怕。”
“怕什么？”我轻声问。
“怕选纯粹人类，会失去现在的一切。”他掰着手指数，“失去机械之心带来的力量、知识、近乎永恒的存在形式，失去机甲形态的炫酷，失去很多便利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看向我，眼神坦率而带着一丝不安，“我怕失去和你的这种深度连接。虽然现在诅咒松动了，但如果我们之间的连接是建立在机械之心和绑定基础上的，一旦我彻底抛弃机械之心变回普通人，这种连接会不会也随之减弱甚至消失？我们的默契，我们的灵魂共鸣，会不会因为‘物种隔离’而出现隔阂？”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反过来，怕选接纳机械之心，成为什么‘机械神明’……我怕失去‘人性’。”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虽然是意识投影），“我怕变得太理性，太冰冷，太像一台高级的‘宇宙计算机’。我怕逐渐遗忘作为‘人’的喜怒哀乐、小毛病、那些不完美却真实的体验。我怕……变得不再是我自己，而是变成了‘源星文明意志的延伸体’或者‘完美的工具’。那样的话，我还是林疯狂吗？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会吐槽、会犯二、会偶尔脆弱、但也会拼死守护你的……林疯狂吗？”
他的迷茫和担忧如此清晰地表露出来，让我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这不是矫情，而是面对生命根本抉择时，最真实、最深刻的恐惧。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陪着他，让他的情绪充分流淌。云朵平台缓缓飘荡，周围集市的光影无声流转。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缓开口：“林疯狂，你觉得，‘我’——苏轻雨，现在是什么？”
他被我这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你？你是苏轻雨啊，合欢宗最后的弟子，神王……哦不，现在是掌控者了，万界平台的管理者，逆熵奇点的触发者，我的……搭档。”他列举着，最后略微迟疑了一下，用了“搭档”这个词。
“这些是身份，是标签。”我摇摇头，“但它们能完全定义‘我’吗？我是合欢宗弟子，但我修的是自己的红尘道，早已超脱宗门窠臼。我是掌控者，但我并未变得冷漠无情，反而更加理解和珍惜情感。我是平台管理者，但平台并非我的全部。那么，剥离这些身份和标签，最核心的‘苏轻雨’是什么？”
林疯狂陷入沉思。
我继续道：“我一路走来，从背负灭门之仇的少女，到与你绑定送外卖的修行者，再到如今。我的力量在变，身份在变，认知在变，甚至我的法则也在不断进化。但有些东西，始终没变。我对‘存在’本身的眷恋与好奇没变，我对珍视之人的守护之心没变，我对世界（无论是小世界还是大宇宙）善意与美好的向往没变。这些，构成了‘我’的基石。”
“你的情况或许更特殊，因为涉及了形态和本质的可能改变。”我看着他的眼睛，“但核心问题是一样的：抛开‘人类’的形态和‘机械神明’的形态，抛开力量的大小和能力的多寡，你最在意、最不想失去的，是什么？是作为‘林疯狂’这个独立个体的核心特质——比如你的幽默感、你的责任感、你的执着、你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你对朋友的义气、你对……情感的珍视？”
林疯狂的眼神微微震动。
“形态会影响这些特质吗？”我自问自答，“也许会，也许不会。纯粹人类形态可能让你更贴近最初的本源感受，但也可能因为力量差距而产生新的焦虑。机械神明形态可能让你拥有更强大的理性和力量，但只要你坚守住那些核心特质，你的人性就不会消失。源星文明的意志是希望延续，并非夺舍。机械之心是工具，是伙伴，它的逻辑应该为你的人性服务，而不是反过来。”
“关键在于，”我总结道，“你的‘选择’，不应该被‘害怕失去什么’所主导，而应该被‘你想要成为什么’所引领。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林疯狂’？一个纯粹追求过去幻影的？一个拥抱所有可能、整合所有经历的？还是一个……连你自己都尚未完全定义的、全新的存在？”
我顿了顿，语气更加温和：“至于我们的连接……林疯狂，你觉得维系我们走到今天的，仅仅是机械之心的绑定吗？”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当然不是！是一起送过的外卖，是一起打过的架，是一起扛过的雷，是一起分享的快乐和烦恼，是无数个日夜的陪伴和吐槽，是……是哪怕没有绑定，我也愿意跟着你、护着你的那份心！”
“那就是了。”我微笑起来，“我们的羁绊，早已扎根于共同经历的灵魂深处。无论你变成什么形态，只要‘你’还是‘你’，只要那份心意不变，我们的连接就不会消失。它可能会换一种形式存在，但本质不会变。就像我的红尘法则，无论包裹的是神力、仙元还是心念能量，其核心的‘连接’与‘理解’永远不变。”
林疯狂怔怔地看着我，眼中的迷茫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雾气，开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清晰的明悟。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一直纠结的点。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低下头，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迷茫的混乱，而是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带着思考和积蓄的力量。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需要自己真正想通，做出那个只属于他的、关于“存在”的最终选择。
这最后的考验，无人可以代劳。
集市的光影在我们身边静静流淌，仿佛也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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