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宁次的状态肉眼可见地糟糕下去。
宁次依旧有条不紊地处理族务,代表日向出席会议,甚至指导族中年轻一辈的柔拳修炼。
然而,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宁次身上的变化。
宁次瘦了,而且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
本就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变得更加锋利,颧骨也微微凸起。
眼下是浓重的、无法掩饰的青黑色阴影,诉说着连续多夜的无眠。
在书房里处理公文时,他会长久地对着某一行文字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敲击桌面,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叩击声。
当天天端着温热的牛奶或点心走进来时,总能捕捉到宁次瞬间收敛,却来不及完全藏起的疲惫与忧色。
宁次的目光,几乎时时刻刻都黏在天天身上。
她喝水,他关注;她走动,他会下意识地伸手虚扶;她稍微皱眉或者表现出一点点不适,他都会立刻紧张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那份无微不至的关切,强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每天夜里,当天天在最初的孕吐反应缓和后沉沉睡去,宁次却常常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从不会开灯,只是侧身躺着,长久地凝视着天天在睡梦中依然微微蹙着的眉头,听着她平稳却稍显沉重的呼吸。
手指会极其轻缓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她熟睡脸庞的轮廓,从眉骨到鼻尖,再到柔软的唇瓣。
每一个细微的触碰都带着无尽的爱怜,同时又伴随着无法言说的恐惧。
书房也成了他深夜的避难所。
不再仅仅是处理公务,更多的是伏案翻阅着厚如砖头的医书。
从基础的生理变化到高危妊娠的防治,从木叶的常规产科到忍界新近的医疗发展,特别是关于产妇……
尤其是他从未谋面的母亲,以及雏田、花火的那位同样早逝的母亲所经历的……
那些医案,宁次一遍又一遍地研读着,试图从冰冷的文字和数据中寻找一丝心安,却往往只看到那些令人窒息的概率和风险提示。
冰冷的文字像毒蛇,缠绕着宁次的心脏,越收越紧。
“可能性”、“并发症”、“死亡率”这些词在宁次眼前跳动,最终都化作了同一个可怖的画面。
天天苍白虚弱的脸,失去光彩的眼睛,然后……一片死寂。
自己会再一次失去天天。
餐桌上,气氛也总是有些微妙。
当天天因为胃口不佳而推开碗碟时,宁次会立刻放下自己的筷子:“想吃什么?我去重新做,或者我去买?”
宁次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紧握住勺子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焦灼。
小心翼翼地将天天的餐盘推得更近一些,仿佛这样就能让天天多吃一口。
宁次的爱意,沉重而焦虑,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温柔地包裹,却也带来了难以忽视的束缚感。
内心的挣扎达到了顶点。
在一个格外安静的黄昏,窗外夕阳如血。
天天坐在窗边软榻上,看着晚霞映红天际。
宁次走到她身后,沉默良久,终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低沉而艰涩:
“天天……”
“嗯?”天天转头,夕阳的余晖给她脸上镀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
“这个孩子……”宁次的声音艰涩地停顿了一下,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灼烧他的喉咙。
避开天天明亮的眼睛,目光落在了她平坦依旧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骨血,却也是他恐惧的根源。
“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宁次的话语,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天天的头顶。
“啪嗒!”天天手中把玩的一个小挂件掉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随即,天天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宁次,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受伤,还有迅速燃烧起来的怒火。
“你……你说什么?!”
天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破音,“你再说一遍?!”
宁次被天天的反应惊得后退了一小步,看着天天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她眼中迅速凝聚的水光,心脏像被狠狠揪住,痛得几乎窒息。
但他无法收回自己的话,那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出口,就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野兽。
“天天,我是认真的。”
宁次的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固执,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平静,更有说服力。
“我查过很多资料,生育……风险太大了!”
宁次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我不能冒这个险!一丝一毫都不能!我不能……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你!”
“所以你就决定不要我们的孩子了?!”
天天厉声打断宁次,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汹涌地冲出眼眶。
“宁次!你混蛋!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不要?!”
“我怎么可能轻易!”
宁次抓住天天的手腕,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一丝被误解的急躁。
“可我……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产生超越对你的爱意!”
“天天!你比什么都重要!你明白吗?我可以不要后代,但我不能接受你……”
宁次猛地哽住,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是死死地攥着天天的手腕,里翻涌着绝望与哀求。
“你放开我!”
天天用力挣扎,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宁次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要将她淹没。
“孩子不是东西!怎么能够说不要就不要!”
天天尖锐地指责着,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宁次心上,“你只想着自己害怕!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
“是!我就是自私!”
宁次几乎是吼了出来,这是他罕见的失控。
“我天天都在想!想得发疯!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些可怕的后果!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活着!天天!”
吼出这句话,仿佛抽干了宁次所有的力气,他颓然地松开钳制,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息着,眼中是几乎崩溃的痛苦。
天天的愤怒依旧在燃烧,但更多的是一种尖锐的心痛和无力感。
她知道宁次爱她,这份爱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此刻却变成了伤害彼此的利刃。
她没有再嘶吼,只是站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汹涌流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懦夫……”天天终于哽咽着吐出一句,声音破碎而嘶哑,“宁次……你就是个懦夫……”
说完,天天猛地转身,捂着脸冲出了房间。
冰冷的隔阂与无尽的痛苦,迅速弥漫开来。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降到了冰点。
天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不愿见到宁次。
宁次则更加沉默,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冰雕,只有在处理族务时才勉强恢复一丝往日的清明,但眼下的乌青和消瘦的身形却无法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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