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落凤坡后,韩立一路西南行,途中未作过多停留。
他时而驾驭遁光全速飞行,时而收敛气息潜行,交替进行,既为赶路,也为锻炼对自身法力的精准控制。七日后,已进入雷鸣大陆西南地域。
此地的环境与东北部迥异。东北部多平原丘陵,灵气相对温和;而西南部则群山连绵,峰峦险峻,天地间的雷霆气息愈发浓郁活跃。天空中常年有雷云盘旋,不时降下闪电,轰击在山巅或谷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又飞了三日,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只见两座高达万丈的巨峰拔地而起,如两柄利剑直插云霄。两峰之间形成一道狭窄的峡谷,谷口宽不足百丈,向内望去深不见底。谷口上空,常年凝聚着厚重的青紫色雷云,云层中电蛇狂舞,雷声连绵不绝,仿佛有神灵在其中搏杀。
更奇异的是,峡谷中吹出的风也非同寻常。那风时而轻柔如絮,时而狂暴如刀,且风中夹杂着细密的电弧,发出滋滋声响。风雷交织,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峡谷内外隔绝开来。
风雷谷,到了。
韩立在一座距离谷口约五十里的山峰上落下,远远观察。
风雷谷的险恶,远超地图上的描述。谷口处的风雷屏障肉眼可见,青紫色的电弧在狂风中编织成一张大网,任何试图穿越的生灵都会遭到无差别攻击。韩立亲眼看到,一只误闯谷口的真仙境初期的雷鹰,只飞入不到十丈,就被数十道雷电击中,化作焦炭坠落。
“难怪地图上说,进入风雷谷需特殊法门或法宝。”韩立心中凛然。
他取出风雷谷地图,再次仔细研读。地图上对风雷屏障的记载颇为详细,指出屏障的薄弱期在每日正午时分——那时谷中雷力最盛,风力相对减弱,若以雷属性法宝护身,配合特定身法,有七成把握通过。
此外,地图还标注了另一条隐秘路径:从谷口左侧悬崖中段的一处裂缝进入,沿地下暗河潜行三里,可绕过风雷屏障直接进入谷内。但这条路径更加危险,暗河中栖息着一种名为“雷鳗”的凶兽,成群出没,擅长雷电攻击,且对水中的震动极其敏感。
韩立权衡利弊,最终决定走正路。他对水战并不擅长,且雷鳗成群,一旦被围困在水下,处境将极为不利。而正面突破风雷屏障,虽然风险不小,但至少主动权在自己手中。
“正午时分……”韩立抬头看天,此刻约莫辰时,还需等待两个时辰。
他并不着急,在山峰上寻了一处隐蔽山洞,布下简易禁制,开始调息准备。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正午时分,风雷谷的景象果然有所变化。天空中雷云更加密集,雷电如雨点般落下,轰击在峡谷两侧的山壁上,炸开无数碎石。而谷口的风力确实减弱了不少,虽然依旧强劲,但已不像之前那样狂暴。
韩立从山洞中走出,来到谷口附近。
他先取出一件从万影阁杀手身上得来的防御法宝——一面银色小盾。小盾名为“银光盾”,是件品质不错的真仙境防御法宝,尤其对雷电攻击有一定抗性。
但韩立觉得还不够。他又取出数张高阶防御符箓贴在身上,这些符箓有从流云坊市购买的,也有自己炼制的,能形成多层防护。
最后,他运转功法,体表浮现一层淡淡的暗金光泽——这是永恒心火护体的外显。永恒心火虽不以防御见长,但其净化特性对雷电中的暴戾气息有克制作用。
一切准备就绪,韩立深吸一口气,身形如电,直冲谷口!
刚一进入风雷屏障范围,立刻有七八道青色雷电劈来。韩立不闪不避,银光盾祭出,化作一面丈许大的银色光幕挡在身前。
轰轰轰!
雷电轰击在光幕上,炸开刺目的电光。银光盾剧烈震颤,表面出现细密裂痕,但终究挡住了这一波攻击。
韩立趁机前冲十丈。
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这一次不是雷电,而是无形的风刃。这些风刃锐利无比,且速度极快,几乎瞬发即至。韩立身上的防御符箓自动激活,形成三层光罩。
嗤嗤嗤——
风刃切割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最外层的光罩只支撑了半息便破碎,第二层也岌岌可危。
韩立心中一凛,知道不能硬抗。他施展《青元剑诀》中的身法,身形如柳絮般在风中飘忽不定,巧妙地避开了大部分风刃。少数避不开的,也被银光盾和剩余的光罩挡下。
如此又前进了二十丈。
此时他已深入风雷屏障中心区域,这里的风雷之力更加狂暴。雷电不再是单独劈下,而是形成一片雷电网,铺天盖地罩来。风力也增强数倍,且夹杂着拳头大小的风雷球,每一颗都蕴含恐怖威力。
韩立压力陡增。银光盾的裂痕越来越多,防御符箓只剩最后一层,永恒心火的护体光罩也在剧烈波动。
“不能这样下去。”
韩立目光扫视四周,忽然注意到一个现象:雷电与风力并非均匀分布,而是有强弱交替的规律。每三息时间,会有一个相对薄弱的间隙,持续时间约半息。
“就是现在!”
他抓住一个薄弱间隙,全力催动法力,身形化作一道青虹,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刺。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前方已能看到屏障的尽头,那里风平浪静,显然是谷内区域。
但就在距离出口只剩五丈时,异变突生。
一道粗如水桶的紫色雷电毫无征兆地劈下,这道雷电的威力远超之前,显然是风雷屏障的核心攻击之一。
韩立脸色一变,知道银光盾绝对挡不住这一击。危急关头,他毫不犹豫地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七十二柄青竹蜂云剑!
自从飞升仙界后,韩立便一直在用仙灵力温养这套飞剑,虽还未完全转化为仙器,但威力已远超寻常真仙境法宝。此刻七十二剑齐出,化作一片青色剑幕,迎向紫色雷电。
轰隆——!
惊天巨响中,紫色雷电与剑幕碰撞。狂暴的雷电之力将三十六柄飞剑震飞,剩余三十六柄也光芒黯淡,显然受损不轻。
但这一击终究被挡下了。
韩立趁机冲出最后五丈,终于脱离了风雷屏障的范围。
脚踏实地,他立刻查看青竹蜂云剑的情况。被震飞的三十六柄飞剑剑身出现了细密裂痕,需要重新温养修复。剩余三十六柄虽未受损,但灵力消耗巨大。
“风雷屏障,果然名不虚传。”韩立收起飞剑,服下几枚恢复丹药,心有余悸。
若不是有青竹蜂云剑这等本命法宝,刚才那一击他至少要重伤。这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在真正的险地面前,还是不够看。
调息片刻后,韩立开始打量谷内环境。
风雷谷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广阔。两边是陡峭的悬崖,高不见顶,崖壁上生长着一些奇特的植物——有叶片如刀的风刃草,有茎干缠绕电弧的雷击木,还有能在岩石缝隙中存活的紫色苔藓。
谷底是一条宽约十丈的河流,河水呈青紫色,表面不时跃起电火花,显然是蕴含雷电之力。沿着河流向深处望去,可见谷地蜿蜒曲折,不知延伸多远。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风雷灵气,呼吸间都能感受到细小的电弧在肺腑间跳跃。这种环境对修炼风雷属性功法的修士来说是宝地,但对其他修士则是一种考验——需要不断运转法力抵抗风雷灵气的侵蚀。
韩立运转永恒心火,在体内形成一层净化屏障,将侵入的风雷灵气中的暴戾气息过滤掉,只留下精纯的灵气吸收。这样一来,他反而能在此地快速恢复法力。
“按照地图标注,风雷仙果树生长在谷内三十里处的‘风雷交汇之地’。那里是风眼与雷眼的交界处,环境极其恶劣,但也是仙果生长的最佳环境。”
韩立没有立刻深入,而是先在外围区域探索。
他沿着河流向上游走了约五里,发现了几处值得注意的地方。
第一处是一个直径三丈的雷池。池中不是水,而是液化的雷电,呈银白色,表面电光跳跃。池边生长着几株“雷光草”,这是一种炼制雷属性丹药的珍稀材料。韩立小心采集了三株,未敢靠近雷池——那里的雷电之力太过狂暴,即便有永恒心火护体,也难保安全。
第二处是一面风壁。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风穴,不断喷出锋利如刀的风刃,将周围的岩石切割得光滑如镜。风壁下方散落着一些“风灵石”,是风属性修士修炼的佳品。韩立也收集了几块。
第三处则让韩立警惕起来——那是一具修士遗骸。
遗骸半埋在河滩的沙石中,只剩下一具白骨和些许破烂的法衣。从骨骼的色泽看,此人生前至少是真仙境中期修为,但死因不明——骨骼完整,没有明显外伤,似是神魂俱灭而亡。
韩立仔细检查遗骸,在法衣碎片中发现了一枚身份玉牌。玉牌上刻着“天雷宗内门弟子,赵青云”字样。
“天雷宗……”韩立记得这是雷鸣大陆三大本土宗门之一,专修雷法。连他们的内门弟子都陨落在此,可见风雷谷的危险。
他在遗骸附近又发现了一些战斗痕迹。沙石上有焦黑的雷击痕迹,岩壁上有风刃切割的深痕,还有几处血迹——虽然早已干涸,但韩立能从残留的气息判断,至少有三名修士在此交战过。
“是内讧,还是遭遇了谷中凶兽?”
韩立无法确定,但提高了警惕。他收起赵青云的身份玉牌——或许日后有用,随后继续前进。
又行三里,前方传来打斗声。
韩立收敛气息,悄然靠近。只见一处较为开阔的河滩上,三名修士正在围攻一头形似犀牛的妖兽。
那妖兽高约两丈,体长四丈,浑身披着青紫色的鳞甲,头顶一根独角,角尖缠绕着青色风旋与紫色雷电。它每一次冲撞都带起狂风与雷电,威力惊人。
“风雷犀!”韩立认出此兽。地图上有记载,这是风雷谷特有的妖兽,成年后可达真仙境初期实力,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且能操控风雷之力,极难对付。
围攻风雷犀的三名修士,两男一女,修为都在真仙境初期。他们配合颇为默契,一人持盾在前抵挡,一人持剑游走攻击,另一人则远程释放法术牵制。
但风雷犀防御太强,三人的攻击大多被鳞甲弹开,偶尔造成伤害也不致命。反而是风雷犀的攻击让他们险象环生,持盾修士的盾牌已出现裂痕,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韩立没有立刻现身相助,而是暗中观察。
这三名修士的装束统一,皆是青色劲装,袖口绣有闪电标记,应该也是天雷宗弟子。他们的功法也确实以雷法为主,但面对同样擅长雷法的风雷犀,优势并不明显。
战斗又持续了约半炷香时间,持盾修士终于支撑不住,被风雷犀一记雷角顶飞,口喷鲜血倒地不起。少了前排抵挡,另外两人顿时陷入危机。
风雷犀仰头咆哮,独角上风雷之力汇聚,显然要释放大招。
就在这时,韩立出手了。
他没有直接攻击风雷犀,而是弹出一缕永恒心火,化作一道暗金火线,精准地射入风雷犀独角上的风雷交汇点。
永恒心火的净化特性,对狂暴的风雷之力有奇效。火线没入的瞬间,风雷犀凝聚的大招顿时紊乱,风雷之力互相冲突,在它独角上炸开。
轰!
风雷犀惨叫一声,独角炸裂小半,鲜血淋漓。它痛得发狂,转身就朝韩立隐藏的方向冲来。
韩立这才现出身形,青竹蜂云剑祭出——虽然受损,但对付一头受伤的妖兽足够了。
三十六柄飞剑化作剑阵,将风雷犀困在其中。剑光纵横,专攻它受伤的独角与鳞甲缝隙。不过十余息,风雷犀便伤痕累累,最终被一剑刺入咽喉,轰然倒地。
三名天雷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苦战许久都奈何不了的妖兽,竟被这突然出现的青袍修士如此轻松地解决。
那女修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天雷宗弟子林雨薇,这两位是师兄王猛、李岩。”
韩立收起飞剑,淡淡道:“举手之劳。你们为何来此险地?”
林雨薇苦笑:“实不相瞒,我们是奉师门之命,来寻找‘风雷晶核’的。此物是炼制本门镇宗法宝‘天雷印’的关键材料,只有风雷犀体内才有。没想到刚找到一头,就险些丧命。”
她看了看死去的风雷犀,又看了看韩立,犹豫道:“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风雷犀的尸体理当归前辈所有。只是……不知前辈可否将晶核让给我们?师门任务紧急,我们愿意以其他物品交换。”
韩立本就不需要风雷晶核,便点头道:“可。尸体归我,晶核你们取走。”
“多谢前辈!”三人大喜。
王猛和李岩连忙去解剖风雷犀尸体,很快取出一枚拳头大小、青紫相间的晶核。林雨薇则取出一枚储物袋,递给韩立:“这里面有五百下品仙灵石,还有一些本门特制的‘避雷符’,虽不值什么,但聊表心意。”
韩立没有推辞,接过储物袋。他正好需要了解天雷宗的信息,便顺势问道:“你们天雷宗对风雷谷很熟悉?”
林雨薇点头:“本宗门派就在风雷谷西南八百里外的天雷山上,历代弟子常来此历练。前辈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韩立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可知道‘风雷交汇之地’的具体位置?地图上标注模糊,我找了许久未找到。”
林雨薇脸色微变:“前辈要去那里?那可是风雷谷最危险的区域,常年有‘风雷暴’肆虐,便是金仙境前辈也不敢轻易深入。而且……”
她压低声音:“据师门长辈说,那里可能栖息着‘风雷双头蛟’,那可是真仙境巅峰的凶兽,曾吞噬过数名本门长老。”
风雷双头蛟?地图上可没提到这个。
韩立眉头微皱,但随即释然。风雷仙果这等天地奇珍,有强大凶兽守护才是常理。
“无妨,我自有分寸。你们只需告诉我大致方位即可。”
林雨薇见韩立坚持,便指了一个方向:“沿此河向上游走约二十五里,会看到一处三岔河口。走最左侧那条支流,再行五里,便是风雷交汇之地的外围。不过前辈千万小心,那里真的非常危险。”
“多谢。”韩立记下方位,又问道,“最近谷中可还有其他势力活动?我一路行来,看到了一些战斗痕迹。”
林雨薇想了想,道:“确实有几拨人。除了我们天雷宗,还有烈火门、寒冰谷的弟子,似乎在寻找什么。另外,前几天我们还遇到了几个黑袍修士,气息阴冷,不像是正道中人,可能是万影阁的。”
万影阁果然也来了。
韩立心中了然,与三人告辞后,继续向深处行去。
风雷谷的冒险,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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