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将水杯递给旁边的内侍,自己则站在父亲身侧稍后的位置,也望向寝殿,小脸上露出愁容:“这都三日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叶国公他……真的能治好阿娘吗?也不知道长姊在里面如何了……”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又勾起了李世民心中的忧虑。
李世民眉头锁得更紧,依旧沉默。
李泰偷偷观察着父亲的脸色,继续用担忧的语气低声道:“阿耶,您也要保重龙体啊。朝中事务繁杂,虽有太子兄长在长安监国处理,但许多大事,终究还需阿耶圣裁。儿臣听说,昨日又有几道紧急奏报从长安送来,想必兄长那边压力也不小……” 他提到“太子兄长”时,语气自然,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与其年龄不甚相符的复杂神色。
李世民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微微侧头,瞥了李泰一眼,声音沙哑干涩:“朝政之事,朕心中有数。承乾……他若连这几日都支撑不住,也枉为储君。”
话虽如此,但他对太子李承乾独自在长安监国,心里也并非全无顾虑。
承乾能力是有的,但性情有时略显急躁,身边又围绕着一些让他这个父亲不太放心的属官……
“阿耶说的是,兄长天资聪颖,定能处理妥当。”
李泰连忙附和,脸上露出纯然的信赖表情,随即又换上忧色,“只是儿臣担心阿耶和阿娘……阿耶,您说,叶国公用的到底是什么仙法?为何连我们都不能知道一点?难道……是有什么忌讳吗?”
他这个问题,也恰恰是李世民心中最大的疙瘩。
这种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无力感和失控感,对一位掌控欲极强的帝王来说,极为难受。
“够了,青雀。” 李世民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叶卿既已立下军令状,自有其道理。朕既已应允,便当信他。在此安心等待便是,休得多言,徒乱人心。”
“是,儿臣失言,请阿耶恕罪。” 李泰立刻低下头,做出一副惶恐知错的样子,但垂下的眼帘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思绪。
他敏锐地感觉到,父亲对那位叶国公的信任,似乎有些超乎寻常,甚至带着某种……依赖?
这对东宫那位太子兄长,恐怕并非好事。
而自己这几日一直陪在焦虑担忧的父亲身边,细心宽慰,这份孝心和陪伴,想必阿耶是看在眼里的。
处理国事固然重要,但能让皇帝父亲在脆弱时感到贴心,有时或许比处理十件政事更有用……
想到这里,李泰心中对那位正在长安城中,坐在显德殿里代替父亲处理奏章、接见大臣的太子兄长,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阿娘病重,阿耶焦虑,正是为人子、为人臣最该表现的时候。
兄长却只能困在长安处理那些繁杂俗务,岂能比得上自己此刻陪在阿耶身边的“孝心”?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紫袍的内侍省高官,领着一名风尘仆仆、身着驿使服饰的军官,从远处快步走来,在警戒线外停下。
那内侍省官员对值守的千牛卫中郎将低声说了几句,中郎将看了一眼李世民,得到默许后,才放两人过来。
“陛下,长安六百里加急。” 那军官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贴着三根羽毛、封口盖有太子监国印的信匣。
李世民眉头一拧,这个时候来加急文书?
他接过信匣,验看火漆印鉴无误,这才撕开,抽出里面的绢帛急报,快速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眉头越皱越紧,捏着绢帛的手指也微微用力。
李泰站在一旁,小心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是兄长在长安处理政务出了纰漏?还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惊动阿耶?
终于,李世民看完了急报,将绢帛重重攥在手中,抬头望向依旧紧闭的皇后寝殿,又看了看手中太子的急报,脸上交织着忧虑、疲惫与一丝怒意。
“阿耶,可是长安出了什么事?兄长他……” 李泰适时地、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问道。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压下胸中的烦躁,他看了一眼李泰,沉声道:“河南道黄河段,因连日暴雨,多处河堤有溃决之险,数州县告急。你兄长已紧急调拨物资,并遣工部侍郎前往督治,然灾情紧急,所需钱粮民夫甚巨,且恐有流民之患。他请旨,是否需动用关中府库存粮,并调临近府兵协助防洪、弹压可能出现的乱象。”
这是实打实的军国大事,涉及民生稳定。李承乾的处理从程序上看并无大错,紧急调拨、派人督治、请示动用储备和军队,都是标准流程。
但他请示的时机,偏偏是李世民心悬皇后、焦躁不安的时候。
在李世民此刻的感受里,这急报不像请示,更像是一种无能的体现——遇到大事,终究还是要来烦扰他这个父皇。
“兄长想必也是忧心国事,生怕处置不当……” 李泰小声说道,语气像是为兄长开脱,但细细品味,又像是在强调“处置不当”的可能性。
李世民没有接话,只是再次看向那紧闭的、毫无动静的殿门,又看看手中这封来自长安、充满现实政务压力的急报,一股巨大的疲惫和烦闷涌上心头。
一边是生死未卜、治疗手段诡异的妻子,一边是亟待决断的国事危局,而自己却被困在这里,进退不得。
“传旨。”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准太子所请,即刻开启关中三处常平仓,调粮十万石,速运河南险段州县。命左武侯大将军,抽调麾下三千府兵,即刻开拔,受工部侍郎节制,专司河防与维持地方秩序,但有借机滋事、煽动流民者,严惩不贷!令太子务必统筹全局,安抚民心,若有差池,朕唯他是问!”
“遵旨!” 那军官和内侍省官员连忙领命。
旨意迅速被记录、用印、发出。
但李世民心中的烦躁并未减少。
他挥退了来人,继续如同磐石般站在殿前,望着那扇门。
只是此刻,那目光中除了担忧,更多了几分沉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太子处理能力的不满——遇到大事,终究少了几分乾纲独断的魄力,还是要来搅扰他这个心神不宁的父亲。
李泰默默退到一旁,不再多言,只是乖巧地陪着。
他知道,有些种子,不需要多浇灌,只需要在合适的土壤和心境下,自己就会悄然发芽。
他抬头,也望向那神秘的殿门,心中好奇更甚:叶云帆,你到底在里面做什么?阿娘……真的还能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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