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余温还没完全散去,车间里的机器就已恢复了往日的轰鸣。
我拎着工具箱走进车间时,晨光刚透过高窗洒在地面上,映出机油和金属混合的斑驳光影。
假期里和师父的畅谈、与父母的团聚、和田馨的温馨时光还在脑海里打转,可一踏上熟悉的工位,现实的重量就瞬间拉回了眼前。
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等待我的不仅是堆积的维修任务,还有一场悄然酝酿的心理风暴。
“小飞,假期玩得咋样?听说带对象回老家见爸妈了?” 隔壁工位的老李笑着打趣,手里的扳手正熟练地拆卸着一台故障机床的零件。
“挺顺利的,” 我笑着回应,一边打开电脑查看今天的工作安排,“叔叔阿姨挺喜欢田馨,师父也见了,都挺满意的。”
“那就好,” 老李点点头,语气突然压低了些,“对了,你听说没?公司从外面招了两个技术工,据说以前是在大厂干过的,工资开得老高了,比咱们这些干了三五年的还多一千。”
我的手指一顿,心里咯噔一下:“真的?一千?”
“可不是嘛,” 老李朝车间角落努了努嘴,“就是那俩穿新工装的,昨天刚来报道,主任领着介绍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是‘技术骨干’,待遇按‘特殊人才’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两个陌生的身影正在调试一台新机床,年纪看着和我差不多,甚至可能更年轻,动作却显得有些生疏,时不时还要翻看图纸。
可就是这样的 “外来和尚”,拿着比我们这些 “老员工” 高出一截的薪资,这让我心里瞬间像堵了一块石头。
我跟着师父来到这里,在这家公司干了2年,从一个单一的技术人员,到现在能独立处理各种复杂的机床故障,甚至能指导新来的实习生,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
公司的技术体系、机床型号、常见问题,我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可我的工资,从未再动过。
而那些刚从外面招进来的,仅凭 “大厂经验” 的名头,就能一步登天,拿着比我们高得多的待遇。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呗,” 老李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咱们这些从公司培养起来的,就像自家养的孩子,再能干也不被当回事。
你看张师傅,在公司干了十年,技术没得说,车间里哪台机器不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可工资呢?还不如外面招个刚来的小组长。”
老李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我的痛处。
张师傅是车间的技术元老,也是我刚入职时的带教师傅之一,他的技术在整个厂区都是公认的顶尖,多少疑难杂症都是他亲手解决的。
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停留在 “高级技工” 的岗位上,工资涨幅微乎其微,晋升更是无望。
去年有一次,张师傅家里人生病,急需用钱,他跟主任申请涨薪,主任却以 “公司效益不好” 为由拒绝了,转头就从外面招了个技术不如他的工程师,工资比他还高。
那天上午,我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
看着那两个外招的技术工在车间里东张西望,时不时还要向张师傅请教问题,可他们拿着比张师傅还高的工资,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
我想起自己这四年的付出,想起每次加班赶订单时的熬夜,想起解决复杂故障后的成就感,可这些,在 “薪资” 这杆天平上,似乎都变得一文不值。
中午吃饭时,我坐在食堂的角落里,脑子里反复琢磨着老李的话。
田馨的工作越来越顺,工资也涨了,我们还计划着攒钱买房,可以我现在的工资,就算不吃不喝,也得攒十几年才能凑够首付。
如果一直留在这家公司,就算将来能晋升,工资涨幅也有限,像张师傅那样,干了十年还是原地踏步,这样的未来,不是我想要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 王磊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看你上午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
我把心里的困惑和不满跟他说了,王磊听完,沉默了很久。
“其实我早就想过这事了,” 他叹了口气,“我工资还没你高多少。外面的公司也给我抛过橄榄枝,工资比这里高一半,可我有家要养,不敢轻易动。”
“那你说,咱们在这里还有前途吗?” 我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迷茫。
“前途?”
王磊苦笑一声,“对咱们这些技术工来说,在这里的前途,就是干到干不动为止。
公司宁愿花高薪从外面招人,也不愿意给老员工涨工资,就是觉得咱们离不开,觉得咱们好拿捏。你看张师傅,技术那么好,还不是一样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没成家,没那么多牵挂。
如果你真的觉得在这里没发展,也可以考虑换个地方。只是,你得想清楚,外面的世界也不一定好混,万一换了工作,还不如这里,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王磊的话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外面的工作确实充满了未知,可留在这家公司,未来的路已经清晰可见,那就是重复现在的生活,拿着微薄的工资,永远也追不上田馨的脚步,永远也实现不了我们买房的梦想。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纠结中度过。
每天上班,看着那两个外招的技术工越来越熟悉车间的环境,看着张师傅依旧在自己的工位上默默干活,看着身边的工友们麻木地重复着每天的工作,心里的动摇就越发强烈。
我开始在网上投递简历,咨询以前的同事,了解外面的就业情况。
有一天下午,车间里的一台老旧机床突然出现了严重故障,几个老师傅修了半天都没找到问题,那两个外招的技术工更是束手无策。
主任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张师傅站了出来。他围着机床转了两圈,用听针听了听机器内部的声音,又拆开了几个关键零件,仔细检查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是齿轮磨损导致的传动不畅。
张师傅花了三个小时,亲手更换了齿轮,调试好了机床。
主任拍着张师傅的肩膀,笑着说:“老张,还是你厉害,没有你,这台机器可就废了。” 可他字里行间,丝毫没有提涨薪或者晋升的事。
我看着张师傅布满油污的双手,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心里突然一阵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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