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寨独立师最高军事会议,在深夜紧急召开。
作战室里,灯火通明,但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铁块。
所有接到命令的团级以上干部,都已到齐。
李云龙、丁伟、孔捷、赵刚,还有刚刚伤愈归队的王承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和紧张。
不明白,师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突然召开如此高规格的会议。
李逍遥没有半句废话,将楚云飞发来的那封电报,以及他所掌握的关于台儿庄战局的所有情报,原原本本地通报给了所有人。
当听到楚云飞的39师被四个联队的日军重重包围,即将全军覆没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当听到电报最后那句“唯一憾者,未能与兄再饮一杯耳”的诀别时,指挥部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娘的!”
李云龙第一个就炸了,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楚云飞是条汉子!咱们在忻口的时候,就跟他并肩干过鬼子!后来师长去武汉,也是他帮的忙!这份情,咱们不能不还!”
通红着眼睛,看向李逍遥,几乎是在咆哮。
“师长!下命令吧!咱们去救他!就算把一团打光了,我也认了!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被小鬼子给活活啃了!”
李云龙的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指挥部里大部分将领的情绪。
“对!救!必须救!”
“咱们独立师,什么时候当过见死不救的孬种!”
丁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然而,就在这片群情激奋之中,一个冷静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反对。”
说这话的,是政委赵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赵刚推了推眼镜,脸色严肃地站了起来。
“同志们,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楚云飞团长是我们的朋友,是抗日的友军,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我们自身的状况!”
拿起桌上的那份伤亡报告,声音陡然提高。
“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部队伤亡惨重,减员近半!能够作战的老兵,十不存一!新兵还在训练,根本没有形成战斗力!”
“这个时候,我们把部队拉出去,去千里之外的台儿庄,主动进攻日军的两个甲种师团?这跟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赵刚的目光,直视着李云龙。
“老李,我问你,救,拿什么救?就凭我们现在这支疲惫之师吗?我们连自己的防区都还没有完全巩固,后勤补给线如何保障?伤员如何转运?”
“这不是去救人,这是去送死!是把我们整个独立师,把我们整个天堂寨根据地数万军民的性命,都拿去当赌注!”
“这个责任,谁负得起?!”
赵刚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刚才还热血上头的将领们,都沉默了。不得不承认,赵刚说的,是事实。
李云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赵刚,破口大骂:“赵刚!你就是个书生!懂个屁的打仗!战场上的事,能跟算盘珠子一样算吗?那是要讲义气的!”
“我讲的不是义气,是责任!”赵刚毫不退让,针锋相对,“是对我们根据地几万条人命的责任!更是对我们牺牲的几千名烈士的责任!”
双方爆发了建军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论。一个,是代表着感性、热血与兄弟情义的“主战派”。一个,是代表着理性、大局与现实考量的“主守派”。
所有人都争执不下,最后,目光不约而同地,全部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最高决策者。
李逍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逍遥缓缓地站了起来。
没有先表态,而是走到了巨大的地图前。
“老赵说的,对不对?”
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力量。
“对。每一个字,都对。他考虑的,是我们的家底,是我们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作为一个政委,他非常称职。”
赵刚愣了一下,没想到李逍遥会先肯定自己。
李逍遥的目光,又转向了李云龙。
“老李说的,对不对?”
“也对。他考虑的,是军人的血性,是兄弟的情义。作为一个军人,他同样无可挑剔。”
李云龙也愣住了,不知道师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逍遥拿起指挥杆,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台儿庄的位置。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我的想法。”
“我们先不谈情义,只谈利害。我们假设,我们不去救楚云飞,我们坐视台儿庄失守,徐州被围。结果会怎么样?”
指挥杆,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包围圈。
“结果就是,日军华中方面军,将以一场大胜,结束徐州会战。他们会歼灭或击溃国军数十万主力,彻底占领华中。到那个时候,冈村宁次会怎么做?”
指挥杆的尖端,狠狠地戳向了天堂寨。
“他会调集至少五个师团的兵力,从四面八方,把我们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会用上百架飞机,把我们这里炸成一片焦土!他会用最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把我们根据地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无人区!”
“到那个时候,我们现在所谓的‘保存实力’,还有意义吗?我们守着这些封存的枪炮,能挡得住吗?挡不住!”
“唇亡齿寒。救楚云飞,不是为了他个人,甚至不是为了三五八团。”
李逍遥的声音,冰冷而又残酷。
“救他,就是救我们自己!”
这番冰冷的战略推演,让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感到了寒意。这才意识到,天堂寨的安危,早已和整个战局,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根本没有偏安一隅的资格。
李逍遥环视众人,看到他们脸上的动摇,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坚定。
“同志们,我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就在刚才,开会之前,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们打了胜仗,有了根据地,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当个山大王吗?”
“不是!”
“我们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能有尊严地活着!是为了让我们的后辈,不用再像我们一样,在战场上拿命去换一个太平日子!”
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
“如果我们今天,为了自己的安稳,对同胞的危难视而不见。那我们守住的,不是家,是一个随时会被敌人冲垮的猪圈!”
“我们今天不打,我们的子孙后代就要接着打!我们今天不流血,我们的孩子,就要在敌人的刺刀下流血!”
“在做出最终决定前,我向延安总部发去了对当前战局的评估和我的初步作战构想。刚刚收到回电。”李逍遥拿起一份电报,念道:“‘同意你的判断。大局为重,可相机行事。注意保存有生力量,打出我军威风。望凯旋。’”
放下电报,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这一仗,不是为楚云飞打,也不是为蒋校长打!”
“是为我们根据地千千万万的父老乡亲,为我们尚未出世的子孙后代,打出一个未来!打出一个安宁!”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击中了所有人的内心最深处。它将家与国,私情与大义,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李云龙的眼睛红了,想起了自己那些还没来得及娶媳妇就牺牲的兵。
赵刚的身体,也微微颤抖,想起了根据地里,那些在学堂里朗朗读书的孩子们。
在这一刻,所有的争论,所有的分歧,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思想,被彻底统一。
全场,不约而同地,起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被点燃的狂热,望向李逍遥。
李逍遥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走向战场!”
“天堂寨,是我们的家,但不是我们的坟墓!”
“传我命令!”
环视众人,沉声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全师立刻停止休整,以第一团、第二团及师直属炮兵团、特务团、骑兵营为主力,重组为‘风暴’远征军!”
“作战目标,直指日军的生命线——津浦铁路!”
“作战代号:风暴!”
“出兵!”
一声令下,整个天堂寨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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