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立起来的碎片。
它歪歪斜斜地杵在地上，像块烧焦的木头。可底下有东西托着它，缓缓往前挪。不是滚，也不是滑，是被人抬着那样，一点一点移动。
阿骨打从岩壁边爬过来，四肢刚着地就变了人形。他喘得厉害，脸上还沾着灰，一瘸一拐地冲到我旁边，伸手往那碎片一指：“昭哥，碎片跑了！”
我没动。
断剑还在手里，锈得跟平时一样。刚才那一剑耗得太多，手臂发麻，膝盖压着地面，一时撑不起来。我能感觉到疯批值还在涨，但速度慢了，像是漏气的轮胎，一点一点泄。
系统弹幕这时候冒了出来：【碎片携带远古邪恶意识，需尽快回收！】
我扯了下嘴角。
“清洁工不好当啊。”我说。
阿骨打愣了一下，“啊？”
“我们得捡垃圾了。”我慢慢把剑插进腰带，一手撑地站起来。腿有点软，晃了一下才站稳。低头看那碎片，它已经挪出去三步远，停在一道裂缝边上，像是在等什么。
“它要钻地？”阿骨打凑近两步，伸手想碰。
“别碰！”我一把拽住他后领把他拉回来，“脏东西沾上就甩不掉。”
他缩了缩脖子，“那咋办？拿布包着塞兜里？”
我没理他。
眼睛盯着那碎片底部。那里确实有东西，黑乎乎的一团，贴着地面蠕动，像一层皮在爬。它没形体，也没声音，但能感觉到它在动，在指挥那块碎片。
疯批值又跳了一下：【检测到高危污染源，建议立即清除。】
“你早不说？”我回了一句。
弹幕没再出声。
我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碎片猛地一颤，底下那团黑影瞬间缩紧，接着“嗖”地一下拖着碎片往裂缝里钻。速度快得不像自然动作，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吸进去的。
“跑了！”阿骨打喊。
我冲到裂缝边蹲下。
底下是空的，黑漆漆一片，不知道通到哪。刚才那东西下去之后，什么痕迹都没留，连温度都没变。
“它知道怕。”我说，“知道自己弱了，不敢正面刚，只会偷偷摸摸钻洞。”
阿骨打站我身后，呼哧呼哧喘气，“那咱们追不追？这洞太小，我变狼都进不去。”
“追。”我直起身，“但它不会乱跑。这种东西，伤了元气就得找地方躲，要么藏进活人身体，要么钻进地脉吸阴气。它选了后者，说明还没找到合适的宿主。”
“那它为啥不附我？”阿骨打挠头，“我刚才离得最近。”
“你？”我斜他一眼，“脑子太笨，它嫌硌得慌。”
他嘿嘿笑了两声，又马上收住，“那现在咋办？总不能在这儿守着吧？”
话音刚落，头顶“啪”地一声。
一块石头砸在我脚边，碎成几瓣。
我和阿骨打同时抬头。
洞顶开始掉渣了。先是细小的灰尘，接着是拳头大的石块，一块接一块往下落。有些砸在地上，有些直接撞上岩壁弹开。整个洞窟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有东西在深处塌陷。
“邪核炸了，地基松了。”我说。
“那还不快跑？”阿骨打急了，“再不走咱俩就得埋这儿！”
“跑不了。”我看向四周，“这洞是封死的，来时那条路已经被落石堵住了。我们现在在地下三百丈，上面塌一层，下面少一层。想活命，就得抢在彻底压下来之前找到出口。”
他说：“可碎片还在下面！”
“让它待会儿。”我拍拍他肩膀，“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它，是我们头顶这几吨石头。它要是真想复活，也得先等我们活着出去。”
正说着，又一块大石从上方坠下，擦着阿骨打的手臂砸在地上。他哎哟叫了一声，袖子破了个口子，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疼死了！”他捂着手跳开两步。
我盯着那道伤口。
血珠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滴到地上。奇怪的是，那血没散开，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往刚才那道裂缝的方向微微偏移了一点。
我弯腰抓了把土。
指尖沾上湿意。
不是水。
是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像是碰到了腐烂的叶子底下那种泥。
“不对。”我说。
“啥不对？”阿骨打还在揉胳膊。
“这地不对。”我把手指举到眼前，“刚才还没这么潮。现在底下在渗东西，带着腥味。”
他凑过来闻了一下，脸色变了，“这味儿……跟那碎片一个样！”
我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脚底刚落地，地面突然一震。
裂缝扩大了。
原本只能伸进一根手指的口子，现在能塞进半个手掌。更糟的是，那股黑影又冒出来了。这次不止一块碎片，是好几块，全从裂缝里浮上来，排成一行，像是排队等着上桌吃饭。
“它们回来了！”阿骨打往后跳，“还带了亲戚！”
“不是回来。”我盯着那些碎片，“是逃命。”
“啥？”
“上面塌得厉害，地气乱了。它们藏不住了，只能往上跑。就像老鼠地震前出洞一样。”
“那咱不也成老鼠了？”他瞪眼。
我没说话。
疯批值突然猛涨一波：【警告！多目标污染扩散！建议立即封锁通道！】
“系统急了。”我冷笑，“平时装哑巴，这时候倒勤快。”
“昭哥，现在怎么办？”阿骨打站我身边，声音有点抖，“打吗？还是跑？”
“两个都做。”我抽出断剑，“你去左边岩壁，找有没有通风口或者暗道。我去把这些‘客人’送回去。”
“那你小心点！”他转身就跑，脚步踉跄但没回头。
我走向裂缝。
那些碎片悬浮在半空，排列整齐，像是列队的士兵。黑影在底下流动，越来越浓，几乎形成一层膜。我能感觉到它们在观察我，在判断我还有多少力气。
我举起断剑。
剑身还是锈的，可我知道它还能用。刚才那一剑劈开了邪核，这一剑，也能把这些残渣重新钉回地底。
“你们以为碎了就能躲？”我低声说，“我砍过一次的东西，从来不留活口。”
话音落下，我猛地一脚踩在裂缝边缘。
整条左腿灌入力量，地面应声裂开更大口子。那些碎片晃了晃，其中一块突然朝我脸飞来。
我侧头避开，反手一剑扫过去。
金光一闪，碎片当场炸成粉末。
其余几块立刻后撤，全往裂缝深处缩。黑影翻滚着裹住它们，像是母兽护崽。
“跑？”我冷笑，“这才刚开始。”
我正要追击，头顶轰然巨响。
一大片岩层断裂，整块砸下。我抬头一看，避无可避。
只能原地跃起，用断剑插进旁边岩壁借力横移。身体刚离地，那石头就砸在我刚才站的位置，震得整个洞窟都在晃。
烟尘四起。
等视线恢复，那几块碎片已经不见了。裂缝也被落石压住一半，只剩一条窄缝还在往外冒黑气。
“跑了？”我落在地上，喘了口气。
“没完。”系统弹幕闪了一下：【污染源未清除，持续追踪中。】
我抹了把脸上的灰，看向阿骨打消失的方向。
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冲了出来，满脸惊慌，“昭哥！那边全是岔道！每条都往下通！而且……”
“而且什么？”
“我看见另一块碎片，”他咽了口唾沫，“长在墙上，像瘤子一样，还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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