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玉也微笑,眼神里,是赤果果的坚定:“不。我不用逃跑。我只是……不忍心那么多无辜的人,受顾凌北拖累而死罢了。”
“能救一个……是一个!”
铁锤走了,走的时候一脸半信半疑。李泽玉还让他背了两篇九九乘法表,似乎也没怎么起效。
天,已经大亮。
再睡,就太假了。
她寻摸了几张纸出来,开始瞎涂抹。
顾凌北来看她的时候,看到她一手拿着馍馍啃着,一手还在写写画画的。他笑道:“不要装样子了。你不如哭两声,还比较容易博取我的同情?”
李泽玉看都懒得看他:“你有病啊。”
四个字,把顾凌北噎出一白眼。
他说:“你当真是出身公侯之家?没有被抱错?”
李泽玉说:“是啊。抱错了的。那重要吗?堂堂大男人,怎么那样的八卦。”
顾凌北道:“我们昨晚奇袭朝廷营地,夺了两个哨所下来。对面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哦。”
他以为李泽玉会害怕,已经做好了欣赏她惊惶失措的准备……
谁知道没有。
对面一声不吭的,甚至运笔也不曾受影响,画出了一朵枝叶飘逸的兰花。
顾凌北:“……”
他调转头,气呼呼的走了。
三笔两画小写意,兰花怪石丛中笑。欣赏着自己的线稿,李泽玉勾唇笑:“真不错,这幅小品是我最近最满意的了……唉,可惜带不走。”
把草图平平展展的放桌上,以作欣赏。李泽玉又寻思,如果可以上个色,就更好了。
可惜似乎没有颜料?
如此这般无事忙,又是一天过去。
两天、三天。
一眨眼,四五天过去了。
李泽玉始终不慌不忙的,有纸笔的时候,就画写两笔。后来顾凌北发现她自得其乐,就把她的纸笔收走了。她就躺着在脑子里编故事,编得累了就睡觉。
铁锤也没有再来,也许是被人发现了不敢来,也许是被派出去打仗了。
李泽玉也没有过多的惦念,该来就来,该去就去。
这日寒风又起,半夜下了一层小雪,天亮了之后,雪化了,就更冷了。那单薄的被子说不顶事,就真不顶事,李泽玉想了想,毫不犹豫的把榻上的枕头褥子给拆了,然后拆屋子里但凡是布料做的东西……
外头看守看着不对劲,飞奔着去回了彧闻清。
彧闻清匆匆赶来的时候,屋子被拆得乱七八糟的了,李泽玉打了一个个结,把那些布料结在一起,然后裹自己身上。面前还烧着一团火,用的燃香的炉鼎,俨然成了个烤火炉子。
彧闻清气不打一处来,肚子阵阵抽搐,她捂着肚子就开骂:“还公侯府小姐,分明就是坏事的魔刹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李泽玉一脸无辜的抬起头,冲她眨眨眼睛:“我在取暖啊。那么冷的天,你们不给柴不给炭不加布料的。这不是存心为难我。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彧闻清:“……你要脸不要?”
她其实就是故意的,想要磋磨李泽玉,让她服软!
没想到李泽玉自洽到如斯地步?!
李泽玉笑嘻嘻的说:“要脸有什么用?在这边又没有旁人看我。我倒是先活着再说。”
彧闻清恨得牙齿痒痒的:“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就不怕传出去,闹笑话?”
“哎哟。这话说得,你肯定没阔过。我祖上也是行伍出身,从龙有功的。我们这样人家,最不讲究面子排场了,讲面子得看场合。现在俏眉眼做给瞎子看,有用吗?”李泽玉居高临下的瞥了彧闻清一眼,也就一眼,让彧闻清脸色铁青!
彧闻清僵硬道:“好端端的说话,你阴阳怪气的,好没意思!”
李泽玉把双手凑到火堆旁边,烤火。
彧闻清嗅嗅味道,大惊失色:“你!你把我们的龙涎香烧了!!”
那一大块的龙涎香,被敲得四分五裂,当中一块最大的被李泽玉放在了香炉中间引火。浓烈气味冲天而起!!彧闻清向后退了好几步,丫鬟忙扶着她,她捂着肚子呻吟:“疼……快……快带我走……”
“当家!当家!夫人……”丫鬟惊惶失措大喊。赶紧叫人来扶着彧闻清外出。
彧闻清仇恨地瞪着李泽玉!
“你!你竟敢设计我的孩子……”
李泽玉还是一脸无辜:“姐姐,是你自己不给我活路的。明知道我身子不好,外头又要下雪了,扣起了我的炭火布料。我不就自己想法子?有什么比这龙涎香引火更好使呢?你自个儿凑过来,怨不得我!”
这时,彧闻清的肚子疼得愈发厉害了,她宛若溺水的鱼,大口大口呼吸。
丫鬟喊叫着:“请大夫!快!”
一边来了两个护卫,手脚并用把彧闻清抬走。
一顿忙乱过后,院子连带屋子,里里外外,清静了。
就连护卫都少了一大半——都护送彧闻清去了。
李泽玉淡笑:“呵呵,乌合之众。不分轻重。这样的人……能成事才有鬼了?”
远处,烟火冉冉而起。
攻城机械干巴巴的转动声,传了过来。
府邸里外还是安安静静的。李泽玉走到门口,看着稀稀拉拉的三四个护卫。他们也抬头看着她,凶悍有余而色厉内荏。
两个拔出长刀,指着李泽玉。
刀口有了浅浅锈迹。
李泽玉竖起食指,举到唇边:“嘘。”
那几个护卫收窄了包围圈,离她只有不足三尺了。
正好。
李泽玉说:“刀口都生锈了,上面的人,没有再给你们配装备了么?”
几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中一个咬着牙瞪着眼睛道:“你闭嘴!回去!”
李泽玉点点头,道:“我回去。当然可以的。我出去也就是时间问题。我就是好奇想要问问哈,你们都是哪儿人啊?身材这么高大,眉眼又深邃,是潍州本地人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到她夸自己身材高大,几个护卫都是一阵喜悦。那带头的,干咳两声压下去了,道,“是潍州本地的。跟着首领有饭吃啊。”
李泽玉大为奇怪:“那从前在城里当良民的时候,难道没有饭吃?据我所知,东海道这一带盐铁发达,很会挣钱,气候也很好,是个富庶之地啊?”
首领身后的几个人,顿时眼神迷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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