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被彻底打乱，化作狂暴海浪不断吞没周围岛屿的瞬间，路鸣意识体心脏上那枚黑色水滴轻轻荡漾了一下。
波纹扩散开来，化作一团厚重乌云升腾而起，稳稳将这片海域仅剩的小岛护在下方。
与此同时，远在b市的陈念昭突然心有所感，他立刻停下赶路的脚步，原地盘膝坐下，借着亡魂契约的通道，焦急地呼唤起来。
“哥，你听得到吗？哥？”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路鸣终于从混沌中被唤醒。
天空中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乌云已然散去，重新变回万里无云的模样，身下原本浑浊的海水也变得清澈透明，海岛前端的海面上，不知何时漂来了一叶孤舟。
孤舟里不断传出陈念昭的呼唤声，路鸣揉了揉仍有些发沉的脑袋，带着几分不确定走上前，伸手攥住了船舷。
“念昭？是你吗？你到A市了？”
他的回应石沉大海，陈念昭的呼唤依旧不断，孤舟也在陈念昭的呼喊声中渐渐驶离。
路鸣哪肯放过这唯一的生机，立刻翻身爬上船，船身不大，陈念昭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愈发清晰。
“哥，你能听得到吗？”
路鸣一遍遍地回应，声音却始终穿不透这层无形的屏障。
小船驶离不过几分钟，周围原本被吞没的海岛竟渐渐浮现，数量越来越多，一道人影出现在其中一座小岛上。
他心头一急，下意识调动能力想要改变船向，手掌翻动间，一本红皮书毫无征兆地具现出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大多残缺不全，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
但他还是从中抓住了关键，自己是在与黑月分身联手击杀墨竹后，被对方爆发的能量波打中后才来到意识世界。
“遗忘使徒-墨竹？既然是我的意识世界，我应该是可以控制的才对。”
他低声自语，尝试用意念操控小船，船身却纹丝不动。
片刻的怔忪后，路鸣猛地反应过来，他暂时压下陈念昭的呼唤声，调动体内的遗忘能量，让银灰色光芒覆盖双手，牢牢按在船板上。
原本匀速行驶的小船瞬间停住，陈念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一松手，船身立刻恢复移动，呼唤声也随之响起。
摸清规律的路鸣加大能量输出，银灰色光芒彻底包裹住小船。
他试着催动能量改变方向，几次尝试后，小船终于乖乖调转船头，朝着远处那座有人影的海岛驶去。
几分钟后，小船稳稳靠岸。
路鸣先将船拖上岛，才朝着那道背对着他的人影快步走去，扬声喊道。
“你好，请问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人影纹丝不动，任凭他喊破嗓子也没有回应。
路鸣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他的意识空间，自己做不了主就算了，还冒出个不明不白的外人。
他加快脚步绕到人影身前，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破碎的记忆突然跳动，他脱口而出。
“伏雅？你怎么会在我的意识空间？”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拍对方的肩膀，指尖刚一接触，伏雅的身形就化作无数粒子，争先恐后地钻进他左手的红皮书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伏雅一生的记忆重新回到路鸣脑海，包括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第三阶段，渡命化身，这是我第三阶段技能获得的身份，可我怎么觉得记忆还是缺了一大块？除非还有其他身份。”
路鸣摩挲着红皮书的封面，抬眼望向漫无边际的记忆海和海面上稀稀拉拉的海岛，忍不住泄了气。
“这么大的地方，该怎么找？”
就在这时，掌心的红皮书突然传来淡淡的温度，打断了他的烦躁。
路鸣眼睛一亮，这是第三阶段能力的具现物，难不成是在指引方向？
他握着红皮书慢慢转动身体，像和平年代之前用导航定位前确定方向的准备一样，发现只有转向北边时，红皮书的温度才会明显升高，其他方向则毫无反应。
“不管了，先去看看。”
打定主意后，拖着小船重新入海，用遗忘能量包裹船身，朝着北方全速驶去。
半小时后，一个少年的背影出现在前方海岛。
路鸣靠岸上前，破碎的记忆里立刻浮现出对应的名字。
亚灵。
他没有多余的记忆，直接伸手触碰，少年的身影化作粒子融入红皮书，属于亚灵的记忆也随之补全。
路鸣看着红皮书，低声叹了句。
“原来是这个可怜的孩子。”
红皮书的温热再次传来，这一次指向了西北方。
“还有？”
路鸣挑了挑眉，熟练地催动遗忘能量，船速瞬间提升了十倍不止。
接下来的路程格外顺利，他先后找到霜翎天隼、同化者变色龙，最后是控魂蛛。
红皮书每吸收一个身份，就会同步恢复对应的记忆，获得控魂蛛身份时的折磨忽悠，与霜翎天隼漫长的交易都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里。
五个身份全部收回，路鸣缺失的记忆终于补全。
他松了口气，摇着头坐回小船，自嘲地笑道。
“墨竹啊墨竹，你都死了还能给我找这么多麻烦，要是困死在这，我跟被你抹去记忆的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他散去包裹小船的遗忘能量，不再隔绝陈念昭的声音，也不再强行改变航向，而是再次对着陈念昭继续呼唤。
小船缓缓回到之前的航道，这一次，他的呼喊声没有再被阻隔。
收到回应的瞬间，陈念昭的声音里似乎放松了下来。
“哥，你没事吧？”
路鸣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语气苦涩。
“被困在自己的记忆海里，算不算有事？”
陈念昭明显愣了一下，立刻追问。
“哥，你是不是和其他遗忘使徒交手了？前些天我突然感受到你的意识体在快速衰弱，记忆像是被彻底打散了一样。”
路鸣有些惊讶，亡魂契约的介绍里可没有这功能。
“你怎么知道？”
陈念昭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你身上的遗忘能力源头是我，你用它防御被打破时，我能通过契约通道感知到对方的能量类型。”
路鸣将与墨竹交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明，陈念昭听完后，语气里满是庆幸。
“还好哥你拿到了遗忘能力，扛住他死亡时爆发的大部分意识清洗，但你千万别再回去了，墨竹还没死。”
“怎么可能？我明明把他打爆了。”
路鸣的手下意识抓紧船沿，满是不可置信。
陈念昭解释着补充遗忘使徒其他能力。
原来遗忘使徒除了正常的遗忘能力，还能开发出定格过去时间的本事。
只要提前定格时间，就会在死亡的时候爆发出能清洗周围十公里生物意识的遗忘光爆，然后回滚到定格时间时，身体状态和能量都会恢复到完美状态。
就算短时间内能定格的次数有限，只要控制好，那也是个无解的底牌。
听完陈念昭的解释后，路鸣想要开发遗忘能力的决心愈发强烈，他压下心头的震动，急切地问。
“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记忆海吗？我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怕那家伙追上来。”
陈念昭也知道路鸣焦急想心情，语速飞快。
“记忆海的时间和外界不一样，你在这待再久，外界也只是一瞬间，你只要找到最大的那块岛屿，踏上去就能回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哥，你现在应该是安全的，我呼唤你已经整整一天了。”
路鸣眼神微动。
“是小白把我带到安全地方的？”
陈念昭知道小白的能力，却不确定具体情况，只能沉默以对，过了几秒，他转移话题。
“我已经到b市了，预计还有一个礼拜就能回A市。”
“这么快？”
路鸣有些意外。
陈念昭苦笑起来，笑声里藏着难掩的疲惫。
“都快两个月了，我没有飞行能力，每次用遗忘能力跨越距离，之后都要还回去，陷入了遗忘距离，偿还距离的死循环，我又把睡眠也遗忘了，现在已经欠了半个月的睡眠时间。”
路鸣的眉头瞬间皱紧，欠半个月睡眠意味着偿还时会彻底沉睡一个月，这期间太容易出事。
“怎么这么拼？”
“担心老赵和小雅。”
陈念昭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期待。
“不过很快就能回去了，昨天联系你的一整天，我都在偿还之前遗忘的距离，接下来又能遗忘一大段距离了。”
路鸣心头一暖，叮嘱道。
“路上小心，别随便信人，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激活天赋水晶的任务，吸收能量就能变强，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陈念昭的声音带着笑意。
“放心好了，我没事，该小心的是你，要是没有遗忘能力，你现在已经不是你自己了。”
路鸣重重点头，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才断开联系。
不知又行驶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块异常巨大的岛屿。
路鸣操控小船靠岸，刚一踏上岛屿的土地，脚下的触感突然从沙土变成柔软的毛发，耳边的海浪声也呼啸着的风声取代。
他的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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