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住的曹丽华也从屋子里面出来了，院子里只有曹雪和桂花老公在，秀枝家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曹丽华刚才拉了拉桂花的袖子，桂花摇了摇头。
曹丽华是想帮帮秀枝，桂花告诉她没用的。
回去的时候，几个人都不想说话。她们要走的时候，秀枝老公出来留饭，桂花给他们留了一些钱，就离开了。
钱是他们四个临时凑的，把身上的现金都留下了，不到三千块。
曹丽华被泪浸湿的脸，又被风刮的生疼，她把脸埋到了围巾和大衣里面。
年纪差不多，她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是那么躺在床上等死，每天盼着有人来看她，到最后每天都想着一睡就不醒，可每天都会醒来。
那种活着无望，死又死不了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她面对生死的时候都没有秀枝那么坦然，上辈子的她，心里是有怨恨的，怨的是自己，恨的是别人。
就是现在的她，对死亡也做不到无惧无畏坦然面对。
她见过很多老人，嘴上说着，如果以后不能动了，一定不会拖累孩子，真到不能动的时候，还是很害怕死亡，哪里还有死的勇气。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对生的渴望，有自己想象不到的强大。
曹丽华回家看到妈妈和前婆婆，被几个孩子簇拥着，不知道梦梦说了什么，大家都笑得开心。
家里温暖热闹，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换了衣服的曹丽华，坐在妈妈身边，身体暖了，心也暖了。
懒懒的看着孩子们的笑闹，忽然她的电话响了。
没有存名字的一个电话号码，接通也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没说自己是谁，只说秦雪梅病重，在省城医院，现在想见曹丽华一面，希望她速速来医院。
曹丽华看了一眼跟妈妈聊天的秦李氏，只回答了一句好的。
曹妈妈和秦李氏看过来，她说有事出去一下，两个人也没问是什么事情，现在曹丽华要忙的事很多，她们根本听不懂，也就不问。
猛子开车，带着曹丽华和曹雪去了医院，村里到市里，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路上曹丽华买了点营养品。
打电话的人说了病房号，她们就直接上了楼。
神经内科病房，是个三人间，大概是探视时间，病房里面人挺多的，每个病床周围都围着人，这个科室的病人应该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年轻人就是医生和护士，还有一些病人家属。
秦雪梅的病床边，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得普通，老实巴交的样子，像个护工。
介绍之后，他确实也是个护工，是秦雪梅给自己雇的护工。
秦雪梅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瘦了很多，比起以前跳脚骂人的样子，憔悴了很多，男人把她扶好，让她靠的舒服。
喂她喝了一点水，又拿起床下的痰盂出去了，看的出来，秦雪梅被照顾的还不错。
曹丽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这个凳子也是护工去外面搬回来的，听见他是向护士借的。
秦雪梅神情挺安详的，起码比以前看着心平气和。
“我妈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今年有些弱，喜欢睡觉，前几天还说你今年没怎么去看过她。”
秦雪梅苦笑一下，“我今年身体太差了，病了好几回，就没怎么去看她。”
她抬头好好看了曹丽华一眼，“你照顾她，我放心，比我强。”
曹丽华看着这样的秦雪梅有些陌生的感觉，她很少这么心平气和的对自己，除了上次求她的时候。
以前都跟个斗鸡似的，没有一次好声好气的，曹丽华每次见她，不是在挑拨离间，就是在阴阳怪气。
曹丽华看她气色还不错，“你这是什么病？过年出院去家里吧，怀玉奶奶挺想你的。”
曹丽华一句话让秦雪梅热泪盈眶，她抽了抽鼻子，声音低低的，“谢谢你，我还有事想请你帮忙。”
曹丽华认真听着，“要是我有个什么不好，想让你帮我办后事。”
她希冀的看着曹丽华，怕她拒绝。
“不用你掏钱，我想在咱们秦家的坟地入葬，我知道那边还有一块儿地方，我火化，用不了多少地方，就在爹和弟弟旁边，有小块儿地方就好了。
我～，我求你了……”
秦雪梅脸上是从没有过的软弱和哀求，“我的存款都留下，你帮我找人，我不要大操大办，你雇人挖个坑把我骨灰盒放进去就行。
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不缺钱，看不上我这几个子儿，但我真的没人可找，你是个厚道人，我以前混蛋，我以后改，我每天求老天爷保佑你，求你帮我最后一次，行吗？”
曹丽华看着可怜兮兮的秦雪梅，“你不至于吧，癌症现在也能治好，你这也不是绝症呀！”
秦雪梅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我知道，我这是先考虑好以后，我怕到时候话都说不出来。”
曹丽华叹口气，“行，我给你办，我大概上辈子欠了你们秦家的，一个个都要我管。”
秦雪梅破涕为笑，她知道曹丽华答应了就会办，她比自己妈都靠谱。
这时候护工回来了，他拿的一些吃的，要喂秦雪梅吃饭，曹丽华还有话要问她，就没走。
护工叫赵铁柱，是川省人，个子不高，很细心。
曹丽华等她吃完，赵铁柱出去，她才又开口，“让怀玉奶奶来看看吧，她最近老念叨你。”
秦雪梅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她也想她妈了，她这一辈子，就只有妈妈对她是真心的，生儿育女找老公，都是狗屁！
除了认识钱，没有一点人味！
曹丽华没问她儿女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在心里骂人呢！
人就不禁想，曹丽华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秦雪梅的女儿和儿子来了。
他们先是在外面骂骂咧咧的骂赵铁柱。
听那话音，是这个赵铁柱照顾秦雪梅很长时间了，还跟她住在一起的。
许小兵和许婷骂的很脏，根本不顾及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亲妈，最后是护士出来呵斥，他们才住了嘴。
进来病房看见曹丽华在，又就跟个鹌鹑似的，上次闹事，这个舅妈太让他们打怵了！
许婷鼓起勇气，畏畏缩缩的对曹丽华开口，“舅妈好，您劝劝我妈吧，她不用我们管，把钱都给外人了，真是糊涂的没边，都不知道远近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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