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那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消失了，那凄厉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只有地上残留的几点暗红色鸡血，和散落在树根处的五枚颜色似乎黯淡了一些的铜钱，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结束了。
洛羽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警服早已湿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凉意。她感觉丹田空空如也，那丝气息几乎消耗殆尽，一阵强烈的虚弱和头晕目眩袭来。
她强撑着，走上前，弯腰捡起那五枚铜钱。铜钱入手冰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阴秽气息，但那股阳刚正气已然微弱。
她靠在粗糙的槐树树干上，休息了好几分钟，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首次面对超自然存在并战而胜之的后怕与一丝微弱的成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心情复杂。
这就是修道之路吗？与这些魑魅魍魉搏杀？
她抬头望向夜空，齐州城的灯火在远山轮廓之外闪烁。这片看似安宁的土地之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类似、甚至更可怕的东西？老道士口中的“四大尸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就在这时——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从老槐树茂密的树冠深处传来。
洛羽浑身一僵，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她猛地抬头，凝神望去，灵力耗尽，无法再施展望气术，只能凭借肉眼和增强的感知。
月光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树冠内部一片昏暗，看不真切。但那“沙沙”声并未停止，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性，不像是风吹树叶，更像是什么东西在上面……爬行？
难道那阴魂并未彻底消灭？还是……引来了别的什么东西？
洛羽屏住呼吸，手紧紧攥住了那串铜钱，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警棍，尽管知道可能用处不大。她死死盯着树冠的阴影，全身肌肉蓄势待发。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
然后，在她头顶正上方，浓密的枝叶缝隙里，一双眼睛，悄无声息地睁了开来。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也不是刚才那阴魂空洞的眼窝。那双眼睛是纯粹的墨绿色，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的、仿佛在观察蝼蚁般的漠然。
没有杀气，没有敌意，但那种居高临下、源自生命层次本身的压迫感，让洛羽瞬间如坠冰窖，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一个远比刚才那新生阴魂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仿佛只是确认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随即，枝叶微动，沙沙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树冠深处，再也听不见任何声息。
笼罩在洛羽身上的那股恐怖压迫感，也随之潮水般退去。
她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全靠扶着树干才稳住身形。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滑落。
那是什么？
是沉睡在地底的“尸祖”之一？还是这片土地上其他的古老存在？
它只是路过？还是……因为她刚才驱散阴魂的举动，注意到了她这个刚刚踏入修道门槛的“异数”？
无数的疑问和更深的寒意，攫住了洛羽的心脏。
她知道，从老道士塞给他《玄阴秘录》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而今晚，她不仅亲手斩杀了第一个邪祟，更可能已经被某个无法想象的存在，在黑暗中投下了注视的一瞥。
齐州的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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