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这位自称“旧时代亡灵”的老者,被云闲和古月娜请进了试验区边缘一间临时启用的静室。
没有茶水,没有寒暄。银龙王清冷的眼眸和云闲化身体若实质的目光,便是无形的压力场。
星尘似乎并不在意,他摘下宽檐帽,露出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却已全白的头发。他将那根镶嵌着浑浊水晶的手杖横放在膝上,双手交叠,姿态放松却并不懒散,更像是一个习惯了漫长等待的学者。
“首先,请允许我澄清一点。”星尘开口,声音平稳,“我与‘归墟’并非一路。相反,在遥远的过去,星空观测会的一些理念,曾是他们最初试图‘解析万物本源’的灵感来源之一,但也仅限于此。当他们开始走向极端,意图‘收集’、‘重组’,甚至觊觎界外之力时,观测会便与之决裂了。只可惜,那时的观测会早已式微,我们的警告……无人重视。”
他看向云闲:“观测者阁下净化归墟之战,老朽虽因故未能亲临,但通过星辰的余晖,感受到了那场‘寂静’的壮阔。也正因如此,当察觉到‘旧影’与‘新污’再度交织的征兆时,我才决定现身。”
“说重点。”古月娜语气淡漠,“‘腐月’、‘门扉’、‘三钥’,还有你信里提到的‘容器’和‘仪式’,具体是什么?那个躲在沼泽里的东西,到底在谋划什么?”
星尘微微颔首,浑浊的水晶杖头亮起微弱的光芒,在他面前投射出一片模糊的、不断变幻的影像,像是星图,又像是某种复杂的能量脉络图。
“‘容器’,指的并非实物,而是一个‘概念性’的坐标,或者说,一个足够强大、纯净且与斗罗位面本源联系紧密的‘生命能量聚合体’。它将成为深渊力量稳定锚定于此的‘基座’,也是打开稳定‘门扉’的钥匙孔。”星尘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根据老朽的观测推演,以及对方过去几年的活动模式分析,他们最可能的目标,集中在两类存在上。”
影像聚焦,呈现出两个模糊的轮廓。
“其一,是血脉古老纯净、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的强大魂兽,尤其是龙族、凤凰、麒麟等顶级血脉,或者像翡翠天鹅、妖眼魔树这类生命能量特化的王者。其二……”影像变化,显示出几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光点,“是拥有特殊顶级辅助或生命系武魂,并且修为达到封号斗罗级别的人类魂师,比如九心海棠、星冠、乃至海神岛的大祭司传承者。”
古月娜的瞳孔骤然收缩,银眸中寒光大盛。针对顶级魂兽血脉?这触及了她的绝对逆鳞!
云闲则若有所思:“所以,他们掳走那些天赋不高、魂力低微的孩童,并非最终目标,而是……‘材料’或‘试验品’?用于测试‘容器’的适配性,或者进行某种前期的‘污染承载’实验?”
“观测者阁下明鉴。”星尘点头,“那些孩子,是他们筛选、改造‘载体’的失败品或消耗品。真正的‘仪式’,需要的是一个能承受深渊力量灌注而不立刻崩溃的‘完美容器’。一旦‘容器’就位,配合‘腐月’——那很可能是沼泽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周期性汇聚阴性能量与空间薄弱点的特殊天象——他们就能尝试建立一条稳定的、可供更强大深渊存在或大量深渊力量通过的‘门扉’。”
“时间?”云闲问出关键。
星尘杖头光芒再变,呈现出一幅简易的星象推移图,其中一个暗红色的弯月标记被重点标出。“根据星辰轨迹与沼泽地脉波动的计算,下一次‘腐月’能量峰值,大约在四十七天之后。届时,若‘容器’准备就绪,‘门扉’开启的成功率最高。”
四十七天!
古月娜霍然起身,周身银光隐隐流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他们,摧毁一切!”
“这正是难点所在,银龙王阁下。”星尘叹了口气,“老朽蛰伏观察多年,也只能确定他们的核心活动区域在迷雾沼泽至遗忘丘陵深处,具体位置极其隐秘,且有强大的隐匿与迷惑手段。‘归墟’的遗产中,不乏空间遮蔽与幻象类的顶尖魂导技术,如今又与深渊的污秽特性结合,更难探查。强行大规模搜索,不仅可能打草惊蛇,还可能陷入对方预设的陷阱。”
“所以你需要我们,需要‘三钥’。”云闲接话,目光锐利地看着星尘,“‘真实之瞳’破隐匿,‘净化之源’克污染,‘沉默之契’断联结。集齐三钥,才能在对方最关键的仪式时刻,进行精准的破坏或封印。这才是你找上门合作的真正目的——你知道线索,但你需要拥有对应能力或潜力的人去获取并使用它们。”
星尘坦然承认:“不错。老朽残躯,空有观测之能,已无践行之力。‘真实之瞳’的线索,我确实掌握一些,指向一处古老的观测遗迹,但那里同样危险重重,且需要特殊的‘观测者’资质才有可能获得认可。‘净化之源’与银龙王阁下力量同源,或许就在星斗大森林的某处生命禁地。‘沉默之契’……老朽只是根据古老记载和对你力量性质的感知推测,或许只有你这位订立了‘寂静规则’的存在,才有可能锻造出来。”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时间紧迫,分头行动是最优选择。银龙王阁下可回归森林,凭借血脉感应寻找‘净化之源’。观测者阁下可前往遗迹,尝试获取‘真实之瞳’。至于‘沉默之契’的锻造,或许可以在途中进行推演。老朽会留在此处,借助这片相对宁静的区域和墨渊先生的协助,继续监控沼泽方向的能量变化,并尝试解析对方可能采用的‘门扉’构筑技术细节,寻找其薄弱点。”
计划听起来合理,甚至称得上“最优”。分工明确,各展所长,直指核心。
但古月娜的脸色却越发冰冷。她看着星尘,又看向云闲,银眸中翻涌着压抑的风暴。
“最优选择?”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按照这个‘最优’计划,在我们寻找这些不知道是否存在、不知道能否找到、不知道找到后是否来得及使用的‘钥匙’时,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杂碎,还可以继续他们的实验?还可以继续掳掠、残害魂兽和人类的孩子?而我们就只能看着,等着,计算着所谓的最优时机?”
她猛地转身,面向云闲,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云闲!你听到了吗?他们要抓的‘容器’,顶级魂兽血脉!我的族人!碧姬、万妖王、熊君……甚至帝天,都可能成为目标!还有那些无辜的孩童!我们能等吗?我们凭什么等?!”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星尘沉默不语,浑浊的眼眸低垂。云闲的化身静静地看着激动的古月娜,数据之眼无声运转,似乎在评估无数变量。
“古月娜,”云闲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性,“星尘的分析有道理。对方隐匿极深,强攻风险极高,可能造成更大伤亡,甚至可能促使他们提前、以不完全的方式启动仪式,造成更不可控的灾难。获取‘三钥’,是针对其核心弱点、以最小代价达成目标的方法。这是基于现有信息推算出的,成功率相对最高的路径。”
“成功率最高?代价最小?”古月娜笑了,笑容里满是讽刺和悲凉,“那在你们推算的‘成功路径’里,那些可能在这四十七天里被掳走、被杀害的生命,他们的代价算什么?变量?误差?可以接受的损耗?”
她向前一步,几乎与云闲的化身面对面,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云闲,我一直以为,你的‘观测’和‘规则’,是为了守护,是为了建立秩序。但现在看来,当你的‘最优解’需要牺牲一部分生命去换取所谓‘更大胜利’时,你和那些冷眼旁观的神,又有什么区别?!你的‘寂静’,就是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而选择最‘合理’的等待吗?!”
话语如同利刃,刺破静室的安宁。
云闲的化身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荡开。她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古月娜,看着这位一路同行、理念碰撞却又彼此理解的伙伴,此刻眼中燃烧的愤怒与失望。
“这是控制变量、降低整体风险的必要选择。”她最终只是重复了一句,声音没有起伏。
“必要?”古月娜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冰冷,“对你而言,或许是。但对我,对魂兽共主而言,守护每一个族人,阻止任何伤害他们的行为,才是‘必要’!既然你们的‘最优选择’是等待和寻找,那……”
她退后一步,目光扫过云闲和星尘,银眸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璀璨的银光,冲天而起,瞬间穿透静室屋顶(并未造成破坏,仿佛虚化穿过),消失在天际,方向直指星斗大森林深处。
只留下破碎的瓦片缝隙中透下的光斑,以及静室内压抑的沉默。
星尘缓缓抬头,叹了口气:“老朽……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激化了矛盾。”
云闲的化身站在原地,望着古月娜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阳光透过破洞照在她身上,却仿佛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数据之眼中,古月娜离去的轨迹,与星尘推算出的“最优路径”,以及无数因她这一决定可能引发的、急剧增加的变量和风险概率,交织成一片混乱而刺目的红。
“变量……失控了。”她低声自语,听不出情绪。
静室之外,试验区的天空依旧晴朗,但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感,却悄然弥漫开来。
星尘看着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低声喃喃,仿佛说给自己听:
“有时候,最优的选择……未必是对的。而对的选择……往往要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银龙王啊……你的愤怒,会带领你的族人,走向何方?”
云闲没有回答。
她只是闭上了眼睛,数据流在眼底无声奔涌,开始重新推演。
当“最优”被情感打破,当前路布满未知的荆棘。
观测者,又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最大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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