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酒吧的霓虹像打翻的调色盘，红的紫的光在酒杯里晃荡。秦受刚抿了一口冰镇啤酒，舌尖的微苦还没散开，眼角余光就扫到了吧台尽头的两个身影——二股东于海涛穿着一身熨帖的藏青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正拍着杨明远的肩膀大笑；杨明远则穿件灰色的真丝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金表，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两人凑在一起的模样，像极了密谋分赃的狐狸。
“我也不清楚，许是生意上的往来吧。”秦受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杯壁，冰凉的触感压不下心里的翻涌。他在辉煌实业待了三个月，杨明远处处针对他，小到报销单据的刁难，大到客户资源的截留，他原以为是职场竞争的常态，可此刻看到杨明远对着于海涛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一个荒谬却又刺眼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两人的关系，绝不止“生意伙伴”这么简单。
“不对劲，”张一顺嚼着花生，含糊不清地说，“这杨总监我看着特眼熟，就跟在哪个胡同口见过似的，可脑子跟浆糊似的，死活想不起来。”他挠着后脑勺，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活像只急得团团转的猴子。
秦受没接话，视线又飘了过去。于海涛正把一张卡塞进杨明远手里，杨明远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揣进裤兜，还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秦受的心沉了沉——他在辉煌的三个月，公司跟龙华集团连一笔像样的合作都没有，哪来的“生意往来”？这分明是私下的利益输送。
“我想起来了！”张一顺突然一拍桌子，啤酒杯都震得晃了晃，引来邻桌几道侧目。他赶紧压低声音，凑到秦受耳边，热气喷得秦受耳廓发痒，“上礼拜我去于海涛办公室送文件，就撞见这杨明远在里头！我没敢进去，在门外站了会儿，隐约听见于海涛说‘把他弄走，好处少不了你的’，杨明远还说‘您放心，保证办得干净’！”
秦受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啤酒杯里的泡沫溅了出来，沾在虎口上，冰凉刺骨。“‘把他弄走’——他说的是谁？”他的声音发紧，连自己都没察觉。
“当时没听清全名！”张一顺急得直拍大腿，“但于海涛那声‘秦老弟’我听着耳熟啊！现在一想，可不就是说你嘛！”
像一道惊雷劈在头顶，秦受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杨明远为何突然对他发难？为何他提交的几个大方案全被压下？为何离职时杨明远那副“早该如此”的嘴脸——全是于海涛在背后捣鬼！这个老狐狸，当年在龙腾集团就处处针对他，没想到他到了辉煌，对方还不肯放过他，非要把他逼得走投无路才甘心。
“操！”秦受低骂一声，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不远处那两个谈笑风生的身影，拳头攥得咯咯响，恨不得冲上去一拳砸扁于海涛那张虚伪的脸。
“你干啥去？”张一顺赶紧拉住他，“人家身边跟着两个保镖呢！你就算把他打趴下，又能咋样？他随便找个律师就能告你故意伤害，到时候你不仅要赔钱，还得蹲局子！”
秦受的理智被这句话拉了回来。他喘着粗气，看着于海涛身边那两个穿黑色夹克的壮汉——果然是有备而来。这老狐狸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到这一幕，故意激怒他，等着他先动手，好落个“寻衅滋事”的罪名。
“我就这么忍了？”秦受坐回椅子上，端起啤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滑，烧得他心口发疼。
“忍不是认怂，是等机会！”张一顺拍了拍他的肩膀，“咱现在没权没势，跟他硬拼就是鸡蛋碰石头。等咱创业成功了，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他顿了顿，突然贼兮兮地笑了，“对了，你刚才说遇到谁了？陈素莹？不对，你上次说她叫陈琪琪是吧？”
秦受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点了点头。想起陈琪琪那天穿的黑色丝绒连衣裙，裙摆开叉处露出的纤细小腿，还有抱着陈成时眼底的脆弱，他心里软了软：“她刚从国外回来，跟陈皓离了，一个人带着成儿过，挺不容易的。”
“离婚了？”张一顺的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花生都掉在了桌子上，“那她……现在有没有再找的打算？”
秦受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乐了。当年在龙腾集团，张一顺就对陈琪琪有意思，每次团建都鞍前马后地给她递水拿外套，只是陈琪琪当时眼里只有陈皓，没把他放在心上。后来陈琪琪突然出国，两人就断了联系。
“你小子，当年的心思还没断啊？”秦受戳了戳他的脑门，“人家现在是单亲妈妈，带着个四岁的儿子，你要是只是想玩玩，趁早别打主意。”
“我是认真的！”张一顺赶紧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当年我就觉得她人好，温柔又能干。现在她遇到难处，我要是能帮衬一把，顺便……”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顺便把终身大事定了，多好。”
“这还差不多。”秦受从手机里翻出刘琴的微信——上次接陈成时存的，“她小阿姨刘琴跟我有联系，我帮你问问她的意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陈琪琪现在对感情挺谨慎的，你得拿出诚意来，别学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
“放心！我肯定踏踏实实的！”张一顺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秦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等我追到手，婚礼上我敬你三大杯！”
秦受正想打趣他两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腻得像裹了层糖衣的毒药：“秦老弟，别来无恙啊？”
秦受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于海涛和杨明远已经走到了桌前，于海涛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看着比酒吧的霓虹灯还刺眼。杨明远则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于董事长，杨总监。”秦受站起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张一顺也赶紧站起来，手悄悄放在秦受的胳膊上，随时准备拉他走。
“真是巧啊，”于海涛拍了拍秦受的肩膀，力道却带着几分挑衅，“听说秦老弟从辉煌离职了？杨总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好的人才，怎么能放走呢？”
杨明远假惺惺地笑了：“于董说笑了，秦总监是自己要走的，我留都留不住。不过秦总监这么有能力，到哪都发光。”
“说的是。”于海涛话锋一转，看向秦受，“秦老弟要是不嫌弃，来龙华集团怎么样？我给你个销售组长的职位，月薪八千，比你在辉煌当总监少不了多少。”
周围传来几声低笑——谁都知道秦受当年在龙腾集团就是总监，月薪五万起，于海涛这话分明是故意羞辱他。张一顺的脸瞬间红了，刚要开口，就被秦受按住了。
秦受看着于海涛，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很淡，却带着几分冷意：“于董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只配自己当老板，受不了别人管着。”
于海涛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他没想到秦受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没按他的剧本发火。“秦老弟倒是有骨气，”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就是不知道，没了公司的平台，你这‘老板’能不能当得稳。”
“不用于董操心。”秦受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们还有事，就不陪于董闲聊了。”他拉着张一顺，转身就走。
“站住！”杨明远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嚣张，“秦受，别给脸不要脸！于董给你台阶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秦受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杨明远：“杨总监，我在辉煌待了三个月，没少受你‘照顾’。这笔账，我们迟早要算。”
杨明远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躲到于海涛身后。于海涛皱了皱眉，喝止道：“杨总监，别胡说！”他看向秦受，语气又软了下来，“秦老弟，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以后要是遇到难处，随时来找我。”
秦受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愤怒，有隐忍，更有势在必得的锋芒。他拉着张一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出了酒吧门，晚风吹在脸上，秦受才觉得胸口的憋闷散了些。张一顺气鼓鼓地说：“这两个混蛋！太欺负人了！秦哥，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算。”秦受的眼神很亮，“他越想让我输，我就越要赢。一顺，明天我们就去找二股东谈投资，把公司的架子搭起来。等我们的‘启航传媒’开起来，第一个就要抢龙华的客户！”
“对！抢他的客户，砸他的饭碗！”张一顺的怒火瞬间转化成了斗志，“秦哥，我现在就给二股东发微信，约他明天见面！”
秦受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很少，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却足够照亮前行的路。他知道，于海涛和杨明远的挑衅，只是他创业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只要他站稳脚跟，迟早能把这些绊脚石，变成垫脚石。
“对了，”秦受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张一顺的肩膀，“陈琪琪那边，我帮你问过刘琴了。刘琴说她现在对感情挺谨慎的，但不排斥认识新朋友。下周有个行业酒会，我带你去，正好陈琪琪也会去。”
“真的？”张一顺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怒气一扫而空，“秦哥，你太够意思了！我明天就去买套新西装，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掉链子！”
秦受笑了。他看着张一顺兴奋的样子，心里的阴霾散了不少。生活就像这酒吧的霓虹灯，有刺眼的光，也有温暖的色。只要身边有兄弟支持，有目标可追，再大的困难，都能扛过去。
两人走到路边，张一顺掏出手机，一边给二股东发微信，一边念叨：“明天谈投资，后天租办公室，大后天招人手……秦哥，我们的启航传媒，一定能火！”
“一定能。”秦受望着江州市的夜景，灯火辉煌的写字楼像一个个巨人，矗立在城市的中心。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有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路边，张一顺拉着秦受坐了进去。“师傅，去青枫巷。”张一顺报了地址，转头对秦受说，“秦哥，今晚去我家住，我们好好聊聊公司的规划。”
秦受点了点头。他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充满了斗志。于海涛，杨明远，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们面前，告诉你们——我秦受，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出租车驶进青枫巷，巷口的糖葫芦摊还没收。老头看到秦受，笑着打招呼：“小伙子，又来买糖葫芦？”
秦受让司机停了车，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张一顺一串：“甜丝丝的，败败火。”
张一顺咬了一口，糖壳在嘴里炸开，甜汁溅在嘴角：“真甜！秦哥，等我们公司赚钱了，我天天请你吃糖葫芦！”
秦受笑了，也咬了一口糖葫芦。甜丝丝的味道驱散了所有的苦涩，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信念——他的启航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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