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水晶湾别墅的后花园里，空气湿润而微凉。
林飞站在两米高的梯子上，手中握着一把园艺剪，正在修剪墙上的爬山虎。他的动作不急不缓，每一剪都精准有力，仿佛他修剪的不是枯枝败叶，而是这纷乱江湖的旁枝末节。
即便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杂役工装，他那挺拔如松的背影，依然透着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沉稳。
“听说了吗？昨天彪哥去东门那边收数，说是撞见个熟人。”
墙根下，两个负责安保的黑西装正在躲雨抽烟，声音压得很低。
“熟人？彪哥以前不是在莞城混的吗？这深市哪来的熟人？”
“就是那个……咱们这儿那个扫地工，林飞，他以前那个女人，叫什么酥来着？”
“苏小酥？”
“对！就是她！彪哥说在一个卖手机壳的小摊位上看到的，侧脸简直一模一样。不过当时人太多，一转眼就不见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林飞手中的剪刀，生生剪断了一根拇指粗的藤蔓。
他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个保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深邃得如同此时阴沉的天空，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遍体生寒。
他没有慌乱地跳下梯子，而是慢条斯理地将剪刀挂在腰间，一步步稳健地走下来。
皮靴踩在湿润的草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他走到那两个保镖身后，两人才猛然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压，吓得手里的烟都哆嗦了一下。
“飞……飞哥……”其中一人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在道上流传已久的称呼。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林飞的声音不大，低沉醇厚，却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他并没有动手，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兜里，就让两个身高一米八的壮汉感到呼吸困难。
这是一种长期身居上位者养成的势。
“就是……彪哥说在东门老街的批发市场，好像看到了苏小酥……”保镖结结巴巴地把话重复了一遍。
“东门，老街。”
林飞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随即恢复了平静。
“多谢。”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朝别墅大门走去。步伐依旧稳健，但速度却极快，带着一股决绝的风雷之势。
“站住。”
一道冷冽的女声从二楼露台传来。
江芸穿着一身红色的真丝长裙，手里端着红酒，眼神复杂地看着楼下那个男人的背影。
林飞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说道：“江芸，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晚之前回来。”
不是请求，是通知。
“出去？”
江芸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林飞，你是不是忘了现在的身份？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没有我的点头，你走得出这扇门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四周的草丛里、角落里，瞬间涌出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保镖，黑压压一片，瞬间堵死了林飞所有的去路。
这些人手里拿着甩棍和电击器，虎视眈眈。
林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是属于枭雄的轻蔑。
“江芸，你应该知道。”
林飞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目光直视二楼的江芸，语气平静得可怕，“如果我想走，这二十个人，拦不住我。”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那些保镖被林飞眼中的寒芒一扫，竟然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人的名，树的影，莞城林飞的手段，他们早有耳闻。
江芸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头猛虎虽然收起了爪牙，甘愿在她这里画地为牢，是因为他对她有愧，有情，而不是因为他真的变成了家猫。
“是，他们拦不住你。”
江芸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冷声道，“但如果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你那个傻侄子，还有你在莞城的那些兄弟，以后在深市就真的寸步难行了。林飞，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你会为了一个女人，置兄弟们的死活于不顾吗？”
林飞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看着江芸，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叫飞哥的小女孩，如今也学会了用软肋来拿捏人了。
半晌。
林飞身上的杀气缓缓收敛。
“你赢了。”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并没有那种被威胁的愤怒，反而透着一种包容的无奈。
“上来。”江芸看到他妥协，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意，反而更加堵得慌。
书房内。
江芸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努力维持着作为女主人的傲慢。
林飞推门而入，并没有像下人一样站着，而是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那张刚毅的脸显得格外深沉。
“这里不准抽烟！”江芸皱眉呵斥。
林飞没有理会，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才缓缓开口：“说吧，什么条件才肯让我去找人？”
他太了解江芸了，既然把他叫上来，就是有的谈。
江芸看着他这副反客为主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林飞，哪怕落魄至此，依然掌控着谈话的节奏。
“我可以动用我所有的关系，帮你把苏小酥找出来，甚至可以保她平安。”
江芸站起身，走到林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条件只有一个。”
她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那张美艳的脸庞逼近林飞，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和偏执。
“做我的男人。”
“忘了苏小酥，从今往后，你林飞只属于我江芸一个人。以前在莞城是你罩着我，现在在深市，我养着你。只要你点头，荣华富贵，半壁江山，我都分你一半。”
林飞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皮，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芸。岁月让她变得更加美艳犀利，却也让她变得更加偏激。
“江芸。”
林飞掐灭了烟头，身子向后靠在沙发上，语气平稳，“如果是为了羞辱我，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你知道我的为人。”
“我没有羞辱你！”江芸有些失控地低吼，“我是认真的！那个苏小酥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论样貌、论能力、论家世，我哪点不如她？”
“她什么都不如你。”
林飞坦然承认，目光却变得异常柔和，“但她在我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这份情，我林飞这辈子还不清。”
说到这里，林飞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瞬间笼罩住江芸。
他伸出手，想要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但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最终只是轻轻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芸丫头，别闹了。”
这一声久违的“芸丫头”，让江芸的眼眶瞬间红了，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几乎崩塌。
“我这条命可以给你，你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林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但是，让我背弃小酥，做你的情人，我做不到。林飞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辈子，不出卖兄弟，不辜负女人。这是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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