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锡爷立刻施展“五重封脉锁”,想拦住林烬。
可五道锁链刚成形——
唰!
黑暗里一道无形剑痕伸出!
五道锁链连同九锡爷的双臂——同时断开。
九锡爷连喊声都断成两截:“不……不可能……但我确认了……他已超越了……剑神……!!”
吴兴河拼命逃。
可刚跑出十步,就像被什么力量从背后“扯住”,不得往前。
他脸色骤变,整个人被拉回风谷中央。
林烬的左手轻轻一勾,无形剑意缠上吴兴河的脖子。
少年一句话都没说。
嘭!!
吴兴河的头颅炸裂如烟花。
他死时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的惊恐。
龙霸军最高统帅——陨落。
上一秒还想围杀林烬的龙霸军,
下一秒全部跪在地上,吓到连盔甲都抖响。
“我不想死——”
“救命啊——”
“他不是人!!”
林烬单手抱着顾雨眠,缓缓站起。
他没有挥剑。没有出招。
只是呼吸。
蛋,每一次呼吸,空气里就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杀意弧线”扩散出去。
龙霸军和魔王军数百人——
在那弧线扫过的瞬间——
齐齐倒地。
不是被斩断。
不是被刺穿。
而是全身血管被剑意“绞碎”,从内而外死去。
寂静。
风谷再没有一个活人。
九锡爷爬着想逃,却只爬了一步,林烬轻轻一脚。
那一脚落在地上——
整片谷底隆起五尺,九锡爷被震碎,碎成九块肉,连影子都消失……
风谷像经历一场末日,血流在脚边汇成河。
林烬抱紧了顾雨眠的身体。
“你的脸还是那么好看!睡得真甜,真香,真美啊……”
他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雨眠……我不会让你独自走上黄泉路的!哪怕是要砍死阎罗王、黑白无常,杀穿地府……我也要把你带回来。”
他踏过尸海,踏过灰锡魔王的血影残痕,踏过颜逐云的断骨,踏过吴兴河的头颅碎片。
月光落在他的背上,像照着一个走向深渊的孤傲帝王。
没有人敢再靠近他。
他背着顾雨眠,走向山外。
消失在夜风之中。
成为江湖最无法追踪的一道黑影。
三个月后:江湖出现“盲剑鬼影”的传闻。
有人说,看到一名盲眼少年,背着一名刻满丁香花纹的棺木,踏过北漠沙海,在一夜之间屠掉追杀他的锦衣卫二十余人。
有人说,他去东海寻“还魂潮经”。
有人说,他闯入南疆禁地,逼巫王献出“换命蛊”。
有人说,他杀到西域死山,夺走“暗脉生魂草”。
有人说,他走得不像人,更像一个行走的木乃伊……
所有传闻里只有一句肯定的:“他不为天下,也不为武道,只为那一个女子。”
林烬已不再是麒麟侠客团团长,他是——为一人屠尽天下的盲剑魔王。
北境飘起鹅毛大雪,原本那一点生机都被掩埋,风像刀,雪像灰,天地白得没有尽头,就像他那一夜就白了的少年头……
他就披一袭黑袍,上面窟窿大小不一,好似被虫子啃烂的枯叶,背上简陋木棺,在暴雪中一步一步向前。
他已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前方就是魂灯寺——百灵通记载的江湖里唯一能“窥魂回命、复活死者”的古寺,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寺门高百丈,红漆已经被寒风剥落,显露黑色古木。
门前立着十二尊金刚像,大雪都盖不住那怒发冲冠、龇牙怒目的火热。
林烬踏上最后一级石梯。
十二名僧兵立刻拔杖拦道:“施主,此地乃禁地。凡俗不得入。”
林烬不答。
他只是把木棺从背上卸下,轻轻平放在雪上。
雪花纷纷落在棺盖上,像要替他守住棺椁里仅存的那一丝温度。
林烬抬头,淡淡道:“叫你们的方丈出来。”
僧兵眉头一动。
“施主,此言——”
林烬一步踏前。
下一瞬——
风雪静止。
地面从他脚下向外凹陷一道圆形。
无形剑意如墨水般扩散。
十二名僧兵脸色瞬变:“退开!!是盲剑——!”
但已经来不及。
林烬声音低沉:
“我来求命,不是来求佛。”
“让你们方丈出来。”
“否则,就换我进去。”
十二僧兵瞬间被逼退三丈,一人一口血喷在白雪上。
雪更白,血更红。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
这个盲眼少年,现在的境界,已不是人力可挡。
寺门深处,一阵清钟响。
百丈外的雪自动散开——一名白眉老僧拄着木杖,缓缓走来。
他看似风中会倒,但每一步都让雪地下陷半寸。
他就是魂灯寺方丈——觉明不度尊者。
传闻他能“照见前世、今生、来世”,是已经彻底看清真相的人。佛门常说“普度众生”,而他偏偏叫——不度,意为能救却不救,置身事外。故江湖称其为觉明不度。
觉明不度尊者看了木棺一眼,又看向林烬瞳中的剑纹,微叹:“贫僧知你要来。”
林烬声音冷淡,像压着怒与绝望:“救她。”
觉明不度尊者合十,摇头:“不得救。”
林烬眼中无光,却沉静如死水:“理由。”
觉明不度尊者抬目望雪:“顾雨眠以‘风祭之主’血脉,强行施展封魔之式,与灰锡魔王同归于寂,她魂体已碎。魂灯,也照不回。”
雪落在他肩上。
林烬像没听见,重复一句:“救她。”
觉明不度尊者语气仍慈悲,却残忍而坚定:“施主,她已无魂。再寻千方,也只得她横尸于棺。她回不来了。”
林烬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下一瞬——
大地,震。
觉明不度尊者瞳孔一缩:“你想做什么?”
林烬抬手按在木棺上。
风暴在他背后炸开,天地雪线被斩成两截。
少年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杀意:“既然你说救不得——那我就杀出一条路。你救,或者不救。她,都要活。”
觉明不度尊者叹息:“施主执念太深,会毁了你的一生。”
林烬低声:“我一生,只为她。毁了也无妨。”
觉明尊者抬起手中的木杖:“那便让施主…看到绝望。”
林烬拔剑。
雪风瞬间被斩成两股。
盲剑领域在雪中展开,像吞噬世界的黑潮。
觉明尊者一步踏出,天地响起如洪钟般的震荡——“照世·三劫灭!”
无形佛光成壁,挡住了林烬的杀域。
林烬被逼退半步,但那半步之后,他的剑却更冷:“原来,救她……要先杀你。”
觉明尊者摇头:“施主,贫僧救不得,不是因为不愿——是因为她真正的魂……不在此世。”
林烬停住了。
风雪突然安静。
随后,他问:“去哪找?”
僧王闭上眼,像在回溯天地:“她的魂,被风祭仪式撕裂。一半随魔王沉入九幽。另一半——”他抬眼,看向远方苍穹,“已被送往‘虚无界’。”
林烬的喉结动了动:“怎么去虚无界?”
觉明尊者缓缓道:“虚无界乃三界之外,非人能入。若强行闯入——”
林烬打断:“我问你怎么去。”
觉明尊者叹息:“你必须先找回她另一半‘魔染之魂’。那半魂在……灰锡魔王未灭的残念里。”
林烬握紧木棺。
僧王继续:“若你能踏入——剑神第三境:逆命之境。或许,你能撕开一条路,去虚无界……把她带回来。但,逆命之境,不是更强的剑,而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世界的规则。”
林烬沉默良久,突然笑了笑。
他笑得像一个快要死在风雪中的人,仍愿意向绝壁走去:“好。那我就先去杀魔王的魂。”
觉明尊者皱眉:“施主——那是无底深渊!”
林烬淡淡道:“我这条命,本就靠她留下的。”
他背起木棺,转身离开。
北境大雪淹没少年孤影。
觉明尊者望着他远去,长叹:“痴情者……最可怕。”
“这盲眼少年……终有一日,会为那女子,逆天夺命。”
北境风雪更盛。
林烬的身影,很快被白茫茫天地吞没。
魂灯寺的钟声在他身后久久回荡,却再也追不上那道孤绝的背影。
觉明尊者站在寺门前,白眉微颤,低声喃喃:“逆命之境……那不是境界,是诅咒啊。”
“剑若真到那一步,世间便再无林烬,只剩一把为一人而活的剑。”
三日后。
灰锡旧地。
曾经被林烬屠尽的风谷,此刻却再次出现异象。
夜幕之下,星光黯淡。
谷底裂开一道百丈长的黑缝,阴风如哭,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
这是——九幽裂隙。
灰锡魔王虽被斩,但其“王级残念”未灭,只是被林烬当初那一剑强行打入九幽。
如今,因顾雨眠风祭血脉的牵引,那残魂开始苏醒。
风谷外。
林烬静静站着。他没有急着踏入。
而是将木棺放下,用手轻轻拂去棺盖上的霜雪。
“雨眠,你的一半魂在这里,我来接你回家。”
他踏前一步。
黑暗主动分开。
九幽之气像野兽嗅到鲜血般扑来,却在触及林烬周身三尺时,齐齐粉碎。
盲剑领域——
比三个月前,更深,更冷。
“你终于来了……”
裂隙深处。
一张由黑雾凝成的巨大王座缓缓浮现。
王座之上,一道残破的身影睁开猩红的眼。
“呵……是你啊……盲眼小子。”
灰锡魔王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沙哑,却带着刺骨恨意。
“你杀不了我第二次。”
林烬抬头:“我不是来杀你。”
灰锡魔王一怔,随即狂笑:“那你是来求我?”
林烬的声音,冷静到近乎残忍:“我来拿回她的魂。拿完——”他拔剑,“顺手,让你彻底烟消云散。”
王座轰然震动!
灰锡魔王残魂怒吼,九幽裂隙中涌出无数黑影——
那是当年死在风谷中的亡军怨念,被他强行炼成“魂兵”。
十万魂兵!
每一道,都带着临死前的恐惧与疯狂。
林烬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只是低声念了一句:“逆命第一步。”
剑,落地。
不是斩。
而是——
直直插入大地。
天地,骤然一静。
下一瞬,整个九幽裂隙,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拉直”。
所有魂兵同时发出凄厉尖啸——
它们的“命”,被强行扯向林烬!
觉明尊者说过:逆命之境,不是更强的剑。而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世界的规则。
林烬的发丝,在这一刻彻底变白。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寿命,被一截一截剥离。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灰锡魔王第一次露出恐惧:“你疯了?!你在燃命?!”
林烬缓缓抬头,盲目中仿佛映出一张女子的笑脸:“她替我死过一次。这次,轮到我。”
剑意炸开!
九幽裂隙内的所有魂兵,在同一时间——失去存在的资格。
不是被杀。
而是被“否定”。
灰锡魔王嘶吼着想逃,却发现自己的残魂,被一股无形力量死死锁住。
“顾雨眠的魂——在哪?!”
林烬第一次对他怒吼。
魔王惨笑:“哈哈哈……她的一半魂,早就被风祭送去虚无界!你就算杀了我——也追不上她!!”
剑光,落下。
灰锡魔王的残魂,在逆命剑意中彻底崩灭。
但在消散前,一点青白色的魂光,被林烬强行抓住。
那是——顾雨眠的“魔染之魂”。
林烬跪在九幽裂隙中,鲜血从七窍流出。
他却死死护着那点魂光,像护着整个世界。
“终于……找到你了。”
风谷重新归于死寂。
裂隙闭合。
林烬跌坐在地,整个人像被抽空。但他的手中,多了一盏小小的魂灯。
魂灯之内,两道光影微弱共鸣,却始终无法融合。
林烬明白了。
——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开始。
他抬头望向天穹:“虚无界……我来了。”
远方。
某个不属于三界的黑暗之中。
一双古老到无法形容的眼睛,缓缓睁开。
“又一个逆命者。”
“真有意思。”
风,开始逆流……
顾雨眠醒来的那一天,没有天地异象。
没有雷鸣,没有风雪。
甚至没有一丝灵气波动。
只是清晨。
窗外卖油坊的木牌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一声,像极了人间最普通的一天。
她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间狭小却干净的屋子。
土墙,木梁,窗纸微黄。
灶台上还温着一锅清粥。
她愣了很久,才轻声开口:
“……林烬?”
声音有些哑,却真实得让人心口发疼。
屋外正在磨油的中年男人,动作猛地一顿。
石磨停住。
油香在空气中散开。
他没有立刻回头。
只是站在那里,背影僵硬,像被人一剑定在原地。
许久。
那人缓缓转身。
顾雨眠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老了。
眉骨更深,脸颊消瘦,发间夹着明显的白。
眼睛依旧蒙着那条旧布,却再没有当年的锋利。
像一把——被人间烟火慢慢磨钝的剑。
“……醒了?”他的声音很轻,怕惊着她。
顾雨眠怔怔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张英俊潇洒的面庞爬满了皱纹,凌厉的黑发也变成了凋零的白发,最可惜的是那胸肌八块腹肌都练得极其健硕的身材,也成了如今这般佝偻、瘦骨嶙峋……
林烬沉默了一下,笑了。
那笑容不锋利,不悲壮,甚至有点笨拙:“人活着,总会变的。”
他走近两步,又停下,像是不敢靠太近。
“渴不渴?我给你盛点水。”
顾雨眠忽然哭出声。
不是嚎啕,是压抑了很久的、断断续续的哭。
“你骗我……你现在连我都不信了对吗……呜呜呜呜……”
林烬的手僵在半空。
那一刻,他比面对天下强敌时还要手足无措。
最终,他还是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把水放下。
然后,跪了下去——
顾雨眠瞳孔一缩:“你干什么?!”
林烬额头贴在地上。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三十年。”
“我用三十年寿命,把你换回来。”
顾雨眠整个人愣住。
屋里只剩下风声。
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她睡了一觉醒来。
是他,走完了一生中最孤独的三十年。
她伸出手,颤抖着,摸到他的头发。
白的。
不是霜,是岁月。
“你这个疯子……”
她哽咽着,把他的头抱进怀里。
“你凭什么替我做这种决定?”
林烬闭着眼。
这一刻,他不再是盲剑魔王,不是逆命之人。
只是一个,终于把爱人找回来的傻子,疯子……
“因为你用命保护过我一次。这次,轮到我……”
“你真傻啊……”
“我是傻,可没有了你,我连犯傻的资格都没有……”
“呜呜呜——呵呵……还好,你还是本姑娘看上的那个大傻子……”
“那还用说,如假包换!”
“呵呵呵呵呵呵……”她捂着嘴偷笑。
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他封进深渊多年的心,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但,顾雨眠复活后,身体极弱。她不能动用风祭血脉,甚至不能久走。
林烬就不再让她碰任何与江湖有关的东西。
她每天的日子很简单。
清晨晒太阳。
午后择菜。
傍晚坐在门口,看林烬磨油、卖油。
她第一次看到他吆喝。
“纯手工磨的新油喽——一点不掺假——”
声音不大,却稳。
有孩子来偷油,他也只是轻轻敲一下石磨:“下次记得给钱。”
孩子跑远,他摇头笑。
顾雨眠看得出神。
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你……不练剑了吗?”
林烬正在切葱。
刀停了一下。
“练过了。”
“我这一生的剑,都练完了。”
顾雨眠沉默。
她知道那不是玩笑。
逆命的代价,不只是寿命。
还有——再也不能回头的路。
夜里。
她常被噩梦惊醒。
梦见风谷,梦见血落入雪里,梦见林烬在雪里越走越远。
每一次,她都会伸手去抓。
而每一次,都会抓到真实的温度。
林烬就在床边,靠着墙坐着。
从不躺下。
“你为什么不睡?”她问。
林烬答得很平静:“我怕你醒来看不见我。”
顾雨眠别过脸,眼泪湿了枕头。
顾雨眠有一次无意中看见,院子角落里,埋着一把剑,剑鞘破旧,却被擦得极干净。
她认得,这是林烬的盲剑。
“你为什么把它埋起来?”她问。
林烬想了想:“它见过太多死人。我想让它,安静一点。”
顾雨眠点头。
却在心里明白——那不是剑想安静。
是他,不想再让任何东西,把他带回那个世界。
雨夜。
顾雨眠忽然问他:“如果有一天,我又要死呢?”
林烬正在给她煎药。
火光映着他的侧脸。
“那我就陪你。这次不抢,不逆。就我们俩一起。”
“谁要和你一起啊?!”顾雨眠笑了。
那是她复活后,最安心的一次笑。看她笑这么开心,他笑得更开心,与她相拥在一起,唇齿相依……
屋外雨声淅沥。
人间很小。
却很暖。
而远在江湖之外的暗处,有无数人仍在寻找——那个曾为一人屠尽天下的麒麟少侠、盲剑魔王。
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他早已,把剑埋进了土里。把命,留在了心上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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