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凡带着那支亡命南下的车队,冲破最后一道弥漫着淡绿色孢子和腐烂气息的薄雾,视线豁然开朗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这里曾是联盟南线最重要的门户,“铁壁”要塞外围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断龙谷。如今,峡谷已不复存在。两侧高耸的山崖,被无数疯狂蠕动的、粗达数米的暗红色巨型藤蔓缠绕、勒紧,岩石崩裂的巨响不绝于耳,整片山体仿佛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峡谷通道,早已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蠕动着的“活体丛林”彻底填满。
那不再是单纯的植物。扭曲的树干上睁开一只只浑浊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挥舞的藤蔓末端裂开,露出布满利齿的吸盘;色彩艳丽、大如磨盘的巨花吞吐着粉红色的致幻迷雾;地面是厚厚一层不断翻涌的、如同拥有生命的暗绿色菌毯,上面行走着形态各异、却与周围植被有着诡异共生痕迹的变异兽群。天空被一层粘稠的、不断滴落腐蚀性液体的淡绿色瘴云笼罩,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将这片地狱般的景象染上一种瑰丽而致命的色彩。
而在那片蠕动丛林的最深处,在原本“铁壁”要塞巍峨轮廓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的背景前,一道金银交织、却明显黯淡了许多的光华,正在苦苦支撑。
是林珑!
她悬浮在半空,素白的长裙多处破损,沾染着污秽的汁液和血迹。原本璀璨的金银异瞳,此刻光芒明灭不定,左眼金芒锐利却略显涣散,右眼银辉清冷却带着疲惫的裂纹。她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繁复符文构成的金银双色光轮在她身后缓缓旋转,垂落下道道光幕,将下方一小片区域——依稀还能看出是要塞最后的核心堡垒——勉强护住。
光幕之外,是沸腾的恶意。无数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抽打着光幕,每一次撞击都让光轮剧烈震颤,林珑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兽群悍不畏死地冲撞,然后在光幕前炸开成血肉与毒液的烟花。天空中,那些变异的飞蛾和怪鸟如同自杀般俯冲而下,撞击在光幕上,爆开一团团酸液或磷火。
林珑的身影,在这无边无际的活体狂潮中,渺小得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却始终不曾退后半步,不曾让那光幕彻底熄灭。
“林珑——!!!”
林凡的嘶吼声压过了引擎的咆哮,也压过了战场的喧嚣。他甚至等不及车停稳,整个人已化作一道燃烧着淡金色光焰的流星,从车中激射而出,冲向那片被围困的孤岛!
就在他身形启动的刹那,整片蠕动丛林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随即,一个宏大、混沌、仿佛由亿万生灵意识杂糅而成的意念,带着贪婪、好奇与一丝被挑衅的怒意,轰然降临!
“又一只……强壮的……蝼蚁?”
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这意念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丛林的蠕动更加疯狂,更多的眼睛在树干、藤蔓、甚至菌毯上睁开,齐刷刷地“望”向了林凡。一股无形的、粘稠如沼泽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将这只新来的“蝼蚁”拖入永恒的沉沦与同化。
林凡闷哼一声,刚刚突破的S级灵能全力爆发,体表淡金色光焰暴涨,强行在这粘稠的意志沼泽中撑开一片领域。他速度不减反增,手中已换上了一柄从西线缴获的、品质尚可的长刀,刀身灌注了他新生的、带着一丝法则气息的S级力量,划过一道炽烈的轨迹,将前方拦路的几根藤蔓和一头扑来的共生兽斩成碎片!
“哥……哥?”光幕中心的林珑似有所感,猛地转头望来。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撕裂丛林、向她冲来时,她金银异瞳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被更深的焦急取代:“别过来!它的领域……”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林凡前方不远处的地面猛然炸开!一株通体漆黑、高达百米、树冠如同无数扭曲手臂张开的巨树拔地而起!树身中央,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中不是年轮,而是一团缓缓旋转的、如同星云般的幽绿光晕。光晕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兼具植物脉络与野兽特征的轮廓——那并非实体,而是这片活化丛林意志的某种显化,或者说,是“兽皇”在这片区域降临的“眼睛”与“口舌”!
“留下……成为……养分……”
巨树“开口”,幽绿光晕中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充满侵蚀与转化意味的翠绿光束,直取林凡!光束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消化”般的嗤嗤声响。
这一击的威势,远超林凡之前面对过的任何攻击,甚至隐隐凌驾于刚刚死去的丧尸帝王之上!SS级,而且是完全适应了这片土地、与无数生命共生的SS级!
生死关头,林凡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他没有试图完全避开,因为避不开!他将全部力量灌注于长刀,悍然迎向那道翠绿光束!同时,体内那新生的、尚不稳定的S级本源疯狂震动,试图引动周围天地间一切可用的能量——哪怕是那些狂暴的、被污染的生命能量!
“嗤——!”
刀光与绿芒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侵蚀与湮灭之声。林凡手中的长刀瞬间爬满了翠绿色的纹路,然后寸寸碎裂!绿芒余势未减,狠狠撞在他的护体光焰上,淡金色光焰剧烈摇曳,几乎溃散!林凡喷出一口鲜血,胸口刚愈合些许的伤口再次崩裂,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向后抛飞!
“林凡!”
林珑的惊呼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一直苦苦维持的防御光轮,在这一刻,因为心神剧震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
就是这一丝滞涩!
一直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光幕的活化丛林,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爆发出数倍于前的力量!无数藤蔓突破了某处光幕的薄弱点,毒蛇般窜入,直扑堡垒的核心能源节点!几头潜伏在菌毯下的、形如穿山甲却背生毒花的“蚀地兽”猛然钻出,朝着光轮的本体——林珑噬咬而去!
内外交困,危在旦夕!
被击飞的林凡,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眼中只剩下林珑陷入险境的身影。极致的愤怒、担忧,以及对自身无力感的痛恨,如同火山般喷发!
“给我——滚开!!!”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体内那新生的、与这片天地隐隐共鸣的S级本源,在这一刻,被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彻底点燃、引爆!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连接!
一道远比之前纯粹、凝练、甚至带着一丝“净化”与“秩序”意蕴的淡金色光柱,从他身上冲天而起,并非攻向巨树或兽群,而是径直射向了林珑身后那轮明灭不定的金银光轮!
就在林凡的金色光柱触及光轮的瞬间——
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原本黯淡、滞涩、苦苦支撑的金银光轮,仿佛被注入了最契合的源动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金银双色光芒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开始如水乳交融般流转、交织!金色光芒中,多了一丝属于林珑银辉的清冷与稳固;银色光芒里,则融入了林凡金芒的炽烈与破邪!
光轮急速扩大、凝实,上面浮现出更加复杂、更加玄奥、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符文!一股远超单独两人力量之和的、和谐统一又浩瀚磅礴的威压,骤然降临!
那不再是林珑一人的守护之力,也不是林凡一人的破灭之锋。
而是夫妻同心,神魂相依,力量共鸣下产生的、质变般的全新力量——双帝共鸣领域!
“嗡——!”
扩大的金银光轮轻轻一震。
那些突破进来的藤蔓瞬间僵直,然后如同被烈焰灼烧般化为灰烬!
扑向林珑的蚀地兽在接触到光轮边缘垂落的新光芒时,惨叫着溶解、崩解!
就连那株显化兽皇意志的漆黑巨树射出的翠绿光束,在触及扩张的金银领域时,也如同冰雪遇阳春,迅速消融、溃散!
巨树发出无声的、充满惊怒的尖啸,树身剧烈颤抖。
光华中心,林凡的身影已然落在林珑身边。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刚刚强行引爆本源又催发共鸣,让他伤上加伤,几乎站立不稳。林珑急忙伸手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感受着他体内紊乱空虚的气息,心疼得无以复加,金银异瞳中水光氤氲。
“你……”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
“没事。”林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源源不断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新生力量,通过相连的手掌,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既是支撑,也是无言的抚慰。“我回来了。”
他的手很冷,却带着让她安心的力量。
林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金银异瞳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她与林凡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彼此心意已然相通。
两人并肩而立,望向那株代表着兽皇意志的漆黑巨树,以及周围无边无际、暂时被震慑住的活化丛林。
林凡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战意,林珑眼中则是一片凛冽的霜华。
“现在,”林凡的声音不大,却通过共鸣的领域,清晰地回荡在战场每一个角落,“该轮到我们了。”
双帝临渊,其势已成。
魔皇盘踞,丛林皆敌。
真正的惊天之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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